祝愿难得失眠了,第二天是顶着两个黑眼圈到学校的。
杜惟迁过来找祝愿,见她精神萎靡,连原本要说的事都忘了说,惊道:“不是吧姐姐,你昨晚不会一宿没睡吧?”
下节是体育课,祝愿打算逃课补眠,刚一趴下就被杜惟迁给叫醒。
抬手一指门的方向,脸仍埋在臂弯里,祝愿有气无力地下了驱逐令,“滚。”
“正事。”杜惟迁想起了自己来的目的,环顾了下四周,敲了敲桌子。
“啥正事?”前桌的冉宁转过身,邀功似的说道:“要是你请客那事的话,我昨晚已经说过了。”
祝愿应付似的哼了声,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走,这回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不是那事,是你们家的事。”
祝愿侧过脸露出一只眼睛,看见杜惟迁咧嘴一笑,吊儿郎当道:“藏挺深啊,怎么从没听过你有个妹妹在乡下养病?”
妹妹?
祝愿盯着他,“你从哪知道的?”
“真有啊?”杜惟迁愣了瞬,下意识回道:“我今天起晚了,在你家门口看见阿姨领着你妹妹进门就去打了个招呼,你妹妹长的还挺漂亮。”
太阳穴的跳动传到心脏,压着它往下坠。
祝愿失了困意,起身从桌柜里拿出手机,发现几分钟前祝司年发来消息,让她在校门口等他。
“阿姨亲生的?”冉宁看祝愿情绪不太对,含糊问了句。
杜惟迁抢在祝愿前边回答,“肯定是亲生的,跟阿姨长的一模一样。”
【到了,你人呢?】
祝司年的消息传来,祝愿随手回复了句,而后匆匆收拾东西起身。
“去哪?”
“回家看妹妹。”
祝愿的声音随着身影消失在教室,留下二人面面相觑。
这两天降温降得厉害,冷风从身边吹过,祝愿逆着人群往校门走,脚步急促。
乡下养病的妹妹。
祝愿压根就没听说什么妹妹,一直以来她都是家里最小的女孩。
私生女?不对,私生女怎么可能会跟邱丽长得一模一样。
亲生的?更不对,邱丽怀孕她怎么可能会一点都不知情。
冉宁家有个私生子,杜惟迁父亲在外头包养跟儿子差不多大的女生,李思茕的母亲被小三赶出了家门……祝愿觉得自己跟他们是不一样的,她的父母很相爱。
可现在莫名其妙跑出来个跟邱丽长的一模一样的孩子,不管这个孩子身上有没有流着祝家的血,她都会让自己的家庭变成一潭浑水。
脑袋混混沌沌的,单薄的校服外套抵御不了冷风。
祝愿急着回家,低头看了眼时间,没注意到前边拐弯处出现的人。
额头撞到坚硬的胸膛,祝愿下意识用手挡了下,因为惯性向后仰去的身子被人握住肩膀稳住。
是清冽熟悉的味道,祝愿抬头看了眼来人,陈述正皱着眉盯着她。
“跑什么?”
为了避免遇到熟人打招呼,祝愿特意绕了路下楼,没想到会在这儿碰上陈述。
隔着两层布料,祝愿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的体温。
跟之前在学校里偶遇的时候不同,陈述没装不认识,也没像刚开始认识的时候用手背挡住她要撞上的身子,而是半搂着她,责备的语气里藏着温柔。
有一瞬间,她敢肯定在那会绝对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去抱住他。
“有撞到哪吗?”
陈述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了眼,又问了遍。
祝愿摇摇头,“没有,你怎么在这儿?”
“过来找老师拿东西,你——”
手机震动的动静打断了陈述的话,祝司年发来消息催她动作快点。
一堆糟心事。祝愿暗骂了句,随手拍了拍他的胸就绕过他往外走,“你去上课吧。”
她跑的很快,高高扎起的马尾随着动作的幅度扬起。
祝愿又不开心了。
陈述抬手按在刚刚被她拍过的地方,若有所思。
——
陈可可这辈子都没这么煎熬过。
内心的情绪复杂到无法解析,十几年来的认知被击碎重构。自称是自己亲生母亲的女人抱着她痛哭,翻着她的相册时也在哭,说自己对不起她。
陈可可一点都哭不出来,她只觉得荒谬。
狗血电视剧都不带这么演的。
她想离开,想说他们找错人了。
摆在眼前的DNA鉴定书堵住了她的话,站在客厅里的祝愿让她开不了口,冷眼看着她的据说是她双胞胎哥哥的祝司年也将她变成了哑巴。
“多了个妹妹也挺好的,妈你不总说要再生一个,现在实现了。”
祝司年打破了沉默,伸手抵住祝愿的后背撑着她。
站不住,也没法思考,祝愿能做出的反应只有哭泣。
“那我算什么?”
很平静的一个问句,带着哭腔的声音有些颤抖,眼泪随着这句话彻底决堤。
陈可可也想问,她现在到底算什么?
她以陈可可的身份建构起面对世界的基础,以陈可可的身份生活着。突然告诉她说,你其实不是陈可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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