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一群女眷聚在暖阁里吃茶,说起谢柔嘉不在的这一个多月里,裴家发生的一些事情。
裴家是名门望族,虽经历过上回的入狱事件大不如前,可到底还有一个裴季泽在官场。
他回江南道不过短短数月,已成了百姓口中的“裴青天”,重振家族荣光指日可待。
那些原本想要看裴家好戏,甚至借机想要来踩上一脚的人全部落了空。
如今快到年节,裴家更是门庭若市。
女眷们在谈及刚回江南那几日,外头的人皆盛传裴氏一族大厦已倾,且裴季泽背信弃义,必定没有好下场。以至于每每出去参加宴会,或是参加姐妹之间的小聚会,被人当众排挤嘲讽,而后裴季泽在江南名声大臊后,那些女眷又主动来走动巴结之事时,虽说得含蓄,可眉宇间无不流露出扬眉吐气之态。
谢柔嘉身为公主,一向只有她瞧不起人的份儿,倒也体会不到她们这种心情。
不过听她们提及裴季泽时,心里竟生出一种“与有荣焉”之感来。
她原本以为大家会提及自己假孕一事,谁知一盏茶的功夫过去,竟无一人提及,就连素日里总是问“小侄子长大没有”的阿念都没问一句。
她心里不自觉地松一口气,好奇裴季泽究竟是怎也解释此事。
众人说着说着,果然把话题扯到裴少旻的亲事上。
此次鄂州之困,虽未有功名在身的裴家五郎裴少旻处事得当,颇有手腕,也算是在官场初展露头角。
裴家家风正,他又出了名的洁身自好,这么个年纪,通房都无一个。
论及模样人品,在整个江南道都排得上号,想要同裴家结亲的世家如同过江之鲤。
裴夫人挑来挑去,挑了门第相当,同样家风极正的金陵沈家,也就是还在丁忧的前任江南道御史沈时族中的一位嫡小姐。
可偏偏裴少旻不喜欢。
说是对方生得不够美。
谢柔嘉迟疑,“这个沈小姐,可是上回曾募捐过物资的沈家七娘?”
在鄂州时,有一回她曾听郑远提及过,说沈家有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小姐,募捐了一大批的过冬物资叫人送来鄂州。
“就是她!”提及此事,裴夫人就愁得不行,“阿旻一向听三郎的话,劳烦公主回去同三郎说说,叫他多劝着些。”
谢柔嘉颔首应下。
裴夫人放下心来,又说起过年事宜。正说到过两日裴季泽要去接祖父回家过年之事,这时外头的婢女来报:三公子在外头,说是来接公主回去歇息。
话音刚落,大房的大嫂嫂笑道:“瞧瞧,咱们才吃了盏茶,三弟就要来接人,换作咱们,就是在这儿坐一日,指不定咱们的夫君都不记得家里还有这个人。”
众人哄堂大笑。
一向面皮厚的谢柔嘉被闹了个红脸,不由自主地向窗外望去,只见一袭墨狐大氅,眉目若雪的美貌郎君正站在廊庑下逗弄着笼子里的一只绿头鹦鹉。
温暖的阳光洒在他清隽的侧颜上,给气质清冷若雪的男人增添了几分暖意。
像是察觉到她在瞧他,他突然转过脸来,与她撞个正着。
谢柔嘉忙收回视线。
裴夫人笑道:“时辰不早,咱们也都散了吧。”
一众女眷起身,簇拥着谢柔嘉往外头走。
行出门口,裴季泽向众人寒暄几句后,走到谢柔嘉跟前,“那咱们回去吧。”
谢柔嘉在一众女眷略带着酸意的羡慕眼神中与他离开。
行至无人处,谢柔嘉道:“你下回莫要来接我,我自己会回去。”
他道:“为何?”
他一向洞察人心,摆明明知故问。
谢柔嘉不答他的话,加快脚步往前走。谁知行至一处花园岔路口,一时忘记陶然居该往个方向走,下意识望向裴季泽。
俊美风流的男人好整以暇地望着她,一对含情眸微微弯着,分明是知晓她不认识路。
文鸢与黛黛等一众服侍的人皆低头笑。
谢柔嘉不理他,随便选了一个方向就要走,却被身后的男人一把扯住衣袖。
他温声道:“你瞧,我若是不来接柔柔,柔柔就不晓得我们住在哪儿。”边说,边扯着她的衣袖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行去。
服侍的人全部自觉地落后几步。
直到两人消失在花园尽头,文鸢拿衣袖拭着眼睛,感慨,“我已经好久不曾见过公主这么高兴了。瞧见他们又如同从前一般,真好。”
“谁说不是呢,”这些年见证自家主子如何痛苦压抑的锦书亦红了眼睛,“但愿从此以后,他们以后都能这么好,早些给咱们添个小主子。”
话音刚落,他远远地瞧见锦墨朝自己挥手。
他大步走过去,才到近前,对方就着急询问,“可瞧见公子了?”
“回院子去了。”
锦墨一听,忙朝着陶然居方向走去,被锦书拉回来。
他道:“这会儿公子正与公主高兴,若是不打紧的事儿就晚些时候再过去。”
“正因如此才等不得!”锦墨瞥了一眼前头的文鸢与黛黛,声音压得极低,“长安来信,表小姐同阿暖小姐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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