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把傅溪从回忆里拉了出来。
傅溪眯着眼点开了页面,发现是条垃圾短信又重新放了回去。
他的爷爷在十年前的那个夜里走了,而他在那一天因为打架第一次进了派出所。
如果那一天他能早点回家,也许爷爷就有救。
这是他爸对他说的话,在爷爷的葬礼上。
傅溪不喜欢做假设,事情也不会重来。
孙吉祥在第二天转学走了,因为他的父母终于发现了他们的儿子一直受到流氓的欺负。
他应该是后来知道了傅溪爷爷去世的时间和消息,因此背负了十年的愧疚。
傅溪确实从来没把这件事怪罪在他身上,但他也的确不想再见到他,因为看到他就会有一个问题拷问他——
当时直接走不就好了,干嘛要管他?
这个问题想到最后谁也怪不了,孙吉祥没错,他也没错,甚至那些混混都被他狠狠教训过了。
他和孙吉祥却因为命运的阴差阳错,各自承受着道德的谴责。
这就叫遗憾吧。
没法改变,无可挽回,再也不会有重来的机会。
他年少时有两大遗憾,一是爷爷的死,二是阮思年的不告而别。
前者因为时间已经淡去许多,后者却在他心里逐渐成了一个执念。
阮思年是在高考结束后突然消失的,他期盼着在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后能看到她,走出考场时就落了空。
他向别的老师打听,说她回了深城,也许以后都不会回来。
那里是她的故乡,她本来就不属于江城。
阮思年是一朵来自南方的花,短暂地在傅溪的生命里徐徐绽放。
他经过、观赏、敬仰她,侥幸嗅闻到她的芳香,陶醉中忘记了她的根茎在遥远的彼方。
他不懂为什么她连一句话都没留就走了。
同时他也期盼着,也许她只是有急事,她总会回来的。
可他等了一个暑假,什么都没有,她没有回来,甚至她的手机号都变成了空号。
突然的,不告而别。
如同人间蒸发。
以至于傅溪在此后经年常常会想,阮思年真的存在过吗,会不会就是他做的一个梦。
一个自欺欺人的梦。
在沙发上躺了会儿,空腹喝酒让他的胃有一种灼烧的感觉。
深城很大,大到他们一起在这座城市里生活了九年,却从未遇见过彼此。
亦或者他们曾经擦肩而过,他不曾发现,而阮思年已经不记得他是谁了。
那天晚上,他终于见到她,她是别人的妻子,接酒醉的丈夫回家。
没关系,他想。
*
第二天,傅溪被生物钟准时叫醒,揉了揉眉心。
简单洗漱冲个澡后,就听到了咚咚的敲门声。
打开门,是家浩,这次他手里捧着一串葡萄,个大饱满,一两颗外翻的果肉晶莹剔透,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家浩两只手才能捧住,他努力抬高手臂,童声稚嫩清亮:“奶奶给你的葡萄!”
傅溪接过,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头,温声道:“帮我谢谢你奶奶,也谢谢家浩。”
“不客气!”得到大人的感谢后,家浩满脸骄傲。
不知想到了什么,傅溪说道:“家浩进来吧,叔叔送你件玩具。”
家浩听说有玩具,蹦蹦跳跳地就进来了。
傅溪把葡萄放在果盘上,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走到床前,伸出手在床垫下摩挲一会儿,手指触碰到了异样的金属感。
两指夹住把那东西拽了出来,是一个手掌大小的铁皮盒子。
边缘摩擦的地方已经生了一层红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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