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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善行这还是头一回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你也别急,我这条船没那么容易翻,你安心呆着便是。”他便又安慰她,只那一脸可恨的笑怎么看都不像是安慰的样子。

陶善行嚯地起身,指着他问:“好,那你倒是说说,你这贼船到底做什么的?”

穆溪白看了眼榴姐,榴姐将灯留在床畔桌上,识趣地退出屋去,留他二人说话。他这才开口:“叶啸的红帮,有一半是我的。”又指着水支使她,“我渴了,给我倒杯水。”

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答案,陶善行倒了水递到他手中,道:“穆家家大业大,你说你放着好好的穆家少东家不做,跑去混什么江湖?哪怕是做个混吃等死的二世祖,也比这个强些吧?”

他一口气喝完整杯水,抹抹唇反问:“那你呢?我穆家也没亏待你,除了我与你之间并无夫妻之实外,你在穆家衣食无忧,你放着好好的穆家媳妇不做,又为何要去开那劳什子茶馆?”

听他又将事情扯到昨夜的争吵,陶善行气结——为什么?当然是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以便摆脱他和穆家。但这话她可不能说,于是闭了嘴。恰窗外传来观亭的声音,她索性扔下他,出屋去寻观亭。

观亭是来送药的,一共三帖药连着药方子一起交给榴姐,又将如何煎药如何服用的医嘱细细说了,才要告退,却被陶善行叫住问今天发生的事,但他虽是穆溪白小厮,可出了穆府大门,穆溪白要做的事绝不会带着观亭,今日也一样。是以问来问去,陶善行也只问出穆溪白受的是箭伤,至于受伤原因,怕还得问穆溪白本人,多半和红帮的事脱不了干系。

送走观亭,院中无人,榴姐翻了翻药方,道:“都是止血散淤镇痛,药量颇猛,姑爷伤得不轻,今晚恐怕会起热。咱们院里没人,娘子夜里得辛苦些,留在姑爷身边照看着,以防伤势反复。若真不好,娘子还得早早寻大夫才是,莫只顾着瞒人。”

不愧是见多识广的人,说出的话与普通丫头就是不一样,陶善行没遇过什么刀光血影的事,从上马车那会起心里其实是悬着的,听了榴姐这番话反定下来,点头道:“知道了,我有分寸,不会拿他性命开玩笑。你煎药,我进去瞧瞧他。”

说罢她转身进了屋。

床头的烛火还亮着,穆溪白已经躺下,被子随意搭在腹上,里衣仍未系上,衣襟松敞,除了那刺眼的布条外,便是男人的线条肌理。她面皮微烫,犹豫片刻才上前,拿手探他额头——果然已发起烫来,不用等到晚上。

穆溪白本正蹙眉半睡半醒躺着,人前虽说说笑笑装得无碍,可伤口火辣辣的疼,那疼似又传遍全身,骨头都是酸的,像被什么碾过一般,察觉到她覆来的手,他睁开条眼缝,朦朦胧胧看到她弯腰替他系上里衣,又将被子拉到他胸前掖好,抬头时目光正好撞入他眼中。她有些不自在,语气却难得温柔:“你已经开始发烫了,别说话,歇着吧。一会药煎好了我叫你,你若有什么不舒服的便唤我,我今晚不走。”

这温柔熨帖入心,恰如春雨润物。穆溪白怔怔看她,看她在灯影里脚步轻缓地来来去去,偶尔传来两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也不知她在感慨何事,他却迷迷糊糊地睡去。烧得约是真有些厉害,又或者是因为身边有人,他也就真正松懈下来,有万事撒手只任□□给旁人的安心感,只依稀记得自己被她唤醒,被扶着坐起,被她喂着汤汤水水。那汤水是苦是甜,他也尝不出,反正她喂来的,他就张嘴,哪怕是毒、药也心甘情愿咽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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