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刘李氏的哭闹,使这份欢声笑语的热闹中,增添了不少诡异的氛围。
饶翠楼今年风头大盛,想看它笑话的人数不胜数,那些暂时没客的姑娘,自然而然的将视线投向了这里。
也亏得望日骄回来时有两个护院和龟.公相互,这才没让那啼哭不休的疯妇闯进门中。
“……兰儿啊!我可怜的兰儿!求妈妈宽宽手,让我可怜的女儿最后见一眼她爹吧!……”
刘拂推门而出,不论是围观的人群,还是唱念做打俱全的刘李氏,都滞了一滞。
眼见没人认出阿拂就是碧烟,望日骄这才松了口气。她凶巴巴瞪着指指点点的人,当看到怡红院所有妓子都在转身回去时,先是疑惑了一瞬,就将之抛诸脑后。
想起自己是在为阿拂壮声势,捧着盖着红布的托盘的望日骄,站得愈发笔直。
虽被刘拂气势震了一震,当看着面前的少女确是那个软弱的女儿时,刘李氏目光一亮,又抹了把脸,哭道:“我的乖女儿,可是吃尽了苦头?”她觑到望日骄手中的托盘时,眸子更亮了,“你老子不中用了,躺在床上念你的名字,淌着泪骂我将你送到这腌臜地儿……”
她捂着脸嚎了一嗓子,接着哭道:“只是为娘的总不能看着你爹去死,我心里又何尝不是刀割一样!”
妇人哭得十分真切,引得一众看客都开始感怀身世。
刘拂直接打断她的哭诉:“所以,你是尊了刘先生嘱托,来接我回去的?”
刘李氏闻言一滞,哭得越发凄厉:“为娘又如何不想?待还清了欠人的药钱,咱们七拼八凑,总能将你赎回去!”
应和似的点点头,刘拂疑惑道:“所以你这次来……是为了赎我,还是为了还药钱?”
她问的太过直白,险些打破了刘李氏的做戏。
妇人避而不答,往地上一扑,大哭道:“天可怜见,只盼着春妈妈开开恩,放我女儿送她爹爹一程吧!今儿……今儿还是我兰儿的生辰啊我可怜的兰儿……”
这一哭二闹,戏演的极好,甚至连春海棠心软都探听到了。
可惜老天都不佑她,能与她搭戏的春海棠不在。
刘拂微微后退,避开刘李氏匍匐趴着的方向,红了眼圈:“不是我不孝,只是这秦淮河一百三十三家勾栏院,又有谁听说过……”
弯腰扶起刘李氏时,刘拂颇是疑惑:“可有哪个妓子回家守丧的?”
作者有话要说:望日骄(鄙视脸):靠不住!
徐思年(无可奈何):彼此彼此
心疼周三1s,现在的阿拂虽然接受了自己恢复女儿身这件事,但在很多事情上还是转不过弯_(:3」∠)_
第37章 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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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传来无数嘲讽笑意, 刘拂却面色如常。
毕竟那些人笑的,不是她。
大家都是苦难人,除了被拍花子拐了以致父母离散的,基本都是本自家血亲卖进这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地方, 从此一双玉臂千人枕, 一点红唇万人尝, 再与美满无缘。
刘李氏撒泼打滚以孝压人的本事熟稔至极,今日却是使错了地方。
烟花柳巷,哪里还有人讲三纲五常。
莫说讥笑不止的妓子, 便是往来恩客, 也多对刘李氏嗤之以鼻。
“又当婊.子又立牌坊, 这般狠毒的亲娘,真是闻所未闻。看您这意思, 是卖了女儿一次不算,还准备卖过再剥一层皮?”有性格泼辣的妓子直言嘲讽, “养儿防老,也不是榨干血肉的养法。”
旁边的恩客搂着妓子的小腰, 笑着撑腰:“美人儿, 谁要榨你血肉, 尽管跟爷说。”说着往那妓子脸上香了一口, 冲着刘李氏道,“那老妇,莫再哭丧毁了爷的兴致。”
待众人的议论声稍淡后,刘拂才面无表情道:“秀才夫人, 您请回吧。”
在她叫破刘李氏身份后,四周一片哗然。人声沸腾,指着刘李氏骂了起来。
“果真不是亲娘!”
“简直有辱斯文!”
刘李氏脸上阵青阵白,伏在地上抹泪,满脸可怜:“兰儿啊!娘知道你怨我心狠……可要不是家中实在艰难,我这后娘又何苦做这坏人!你爹爹是真的不行了……你便是恨他,好歹看在你兄长的份上!”
兄长?
刘拂微愣,顺着刘李氏的指尖,将视线投向远处的青年——与其说是青年,不如说是刚刚长成的少年人。
因那青年站的极远,所以刘拂一直没有发现他并非路人。此时遥遥与对方视线对上,虽看不出什么所以然,心口却是一悸。
从未有过的浓厚思念和哀伤,绝非她本身会有的情感。这突如其来的心悸消散地极快,在短暂的慌乱后,刘拂便冷静下来。
这是刘小兰遗留下的情感。
面对卖了“她”的刘李氏时无动于衷,对着青年时却难过不已,可见小姑娘与她的哥哥关系应该极好。
却不知这份骨肉血亲的深情,是不是一厢情愿。
毕竟再过十数日,“她”就已被卖到饶翠楼一整年了。而这位胞兄,直到今天才随着继室来“要人”。
丝毫不怕被至亲至爱的兄长发现不对,刘拂没有移开视线,只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青年。
一袭洗到发白的淡青色长袍,将那人瘦削的身形衬得越发单薄,强打着精神,在寒风中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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