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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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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话……你如何确定她不是在哄咱们?”

周行冷笑,一个眼神都不给徐思年:“亏你与她相识最久,难道还不知晓她的脾性?”

见两人间的气氛愈发生硬,便是心中再如何不安,方奇然也只能硬着头皮劝解:“徐兄是关心则乱,便是不信咱们的准备,也该信她的为人。”

徐思年抿唇不言。

方奇然捅了捅蒋行:“你也不说句话。”

“我说什么?”蒋存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我现在只恨不得冲上去,将她抢下……”

他浑身崩得笔直,早已蓄势待发。说着就愈发克制不住冲动,将手搭上身前挡路的小厮。

站在他身旁的周行抬手,直接拦下了蒋存。当胸给他一拳后,才冷声讽刺道:“单枪匹马冲动妄为,我不想与你在此缠斗。”

脚下一滞,蒋存到底收回了将要跨出的步子,不甘道:“若非我身边侍卫……”

“你已全借了出去。”

蒋存一噎,恨恨握拳于身侧。

他们此时能做的,确实只有等待。

***

春海棠便是一拖再拖,也不过拖了半盏茶的时间。

她紧紧捏着最后一张身契,张了张嘴,再难发出一声。

“吉时将至,莫要耽误贫道施法!”乘云道长抚了抚长须,向台下与春海棠带来的侍卫站成一团的漕盐二帮打手示意。

眼见着要起冲突,春海棠只觉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善信若舍不得,不如让老道来帮你烧。”乘云道长上前一步,伸手欲要抢夺。

“道长!”春海棠身形灵活,急忙避开。

她满脑子都是刘拂绢上所书,要尽量将时间拖到巳时三刻。

却全忘了那一句慎之又慎的“尽力就好”。

听着春海棠慌乱的脚步声,刘拂又是好笑又是感动。她一把将红盖头扯下,在台下众人的惊呼声中大步向前,轻笑道:“我自家的东西,还是由我自家来烧的好。”

说罢便将春海棠护在身后,并从她手中夺过那纸文书。

薄薄的卖身契被她夹在两指之间,随着动作发出轻微的簌簌声。

台下已乱成一团,而那些想要冲上来的漕盐帮众,都被可以一敌十的将军府侍卫拦了下来。

“大家别急。”在众人的谩骂声中,刘拂拔下发间金簪,抵在喉头,“祭神祈雨,祭神的是我等,祈雨的亦是我等,新娘子死了,河神岂不大怒?咱们可不要为了打鼠,碎了玉瓶。”

别说慌乱的百姓,就连漕盐二帮的打手都停下了动作,小心翼翼看着刘拂,生怕她一时激愤自戕当场。

“为祈雨献身而死,可谓死得其所。我不惧死,只怕含恨而终……道家祈雨咒算不得多难,区区不才,倒还会点皮毛。”

自卖自夸的刘拂莞尔一笑,躲开骤然袭来的乘云道长,反手抢过他手中仍燃着火的桃木剑,一脚将人踢开。

灵符上的火,并未在转手后熄灭。

刘拂一身烈烈红衣立在台上,明艳如骄阳。

第66章 四刻

“立证为凭, 建平五十二年三月,金陵刘义因身患沉疴,卖亲生女儿刘小兰入饶翠楼为妓,自此死生不计。”刘拂素手微扬, 展开身契, 缓缓念道, “妾乃刘氏女,建平三十九年二月初二辰时三刻生人,时年十三, 自愿卖身救父, 生死与人无尤。”

她声音清亮, 语气平和,不带一丝慌乱, 像是完全将生死置之度外一般。

大大方方站在那里,刘拂就着剑尖的火焰, 将卖身契点燃。

正巧一阵许久不见的清风袭来,将纸灰瞬间带至高空。

灰烬蜿蜒成一线, 像极了墨龙腾空。

惊讶于此风此景的百姓回神后才发现, 之前在乘云道长做法后长燃不灭的符火, 于刘拂手中依旧燃地旺盛。

刘拂前一刻念出的生辰八字, 此时似是仍环绕在耳边般,让人忍不住多想。

他们忍不住回想,她刚刚是不是说过,自己是会道家祈雨咒的?

若说初听时只觉得荒唐, 那此时,荒唐就已化作八分真。

最先发出声音的,是嚷着子不语怪力乱神,不能为祈雨罔顾人命的书生。

周行冷着脸,高声向着台上质问道:“烟儿,我与你亲厚无间,你若早说自己生得这般吉利,便是被我纳进房中也无不可,又何必遭此劫难?”

再不忿周行语意轻佻,徐思年也只能强忍住情绪,按着早就商议好的路数接话:“建平三十九年?可是庚辰年?怪不得道长选了她。”

他们都是金陵城中的有名的才俊,不说身世显贵才貌双全的周行,光徐思年一人就早已是金陵家喻户晓的第一才子。

而二人为了饶翠楼国色姑娘相争近两年的事,亦是街头巷尾间传遍了的。

两人一开口,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又有方奇然掐指一算后冷笑道:“春龙节落草,还是辰时正中生人,怪不得当年碧烟姑娘未做观音,而是扮成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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