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前段时间连绵数日的秋雨, 刘拂有些为即将入参加乡试的学生们头疼。
不说雨后天寒,刚刚翻新过的顺天府贡院,似乎还有个别号舍没有解决积水的事。
京师尚且如此, 就别说下面的州府了。
她轻叹口气, 又揉了揉微酸的鼻子, 当指腹触及唇峰时, 下意识翻身看向床内。
安然熟睡的女子有一张她十分熟悉的脸。
刘拂坐起身,摊开右手, 借着微弱的烛光, 看了眼横亘在掌心的伤疤, 又摸了摸自己的唇峰。
粗糙拉手的,是一夜长出的胡茬。
“怎么起这么早?”
身边人嘟哝一声, 眼也不睁,抬手向内, 正打在墙上。
“嘶——”女子终于睁眼, 蹙眉道, “阿拂, 你怎睡外面去了?”
刘拂面无表情的望着对方:“我从未挪过地方。”
在十数年前, 她也曾在醒来后发现自己成了另一个人,但却比现在的情况要好上许多——最起码, 当时的她不是变成了自己的丈夫。
***
待两人冷静下来接受现状后, 早朝时间已过。
“想来松风兄已替你告过假了。”刘拂一边品茶, 一边望着屋外旭日东升。
周行无奈道:“阿拂,你能不能莫顶着我的脸,还将徐兄唤的这么亲近……”
“多大的人了。”刘拂嗤笑一声,起身换了件外出的袍子。
“你要出去?”
刘拂点头:“秋闱将至,书院里紧张一片,离不开我。”
周行扯住她的袖子:“那不该我去才是?”
“你……”刘拂轻叹口气,难得有些心酸,“正好你在家中,代我陪陪灼儿。”
她之前已在书院中住了十余日,回来时小女儿周灼竟已有些识不得久未归家的母亲。
望着女儿终于想起来时,骤然爆发的委屈哭泣与抱着她不撒的手,刘拂说不愧疚那是假的。
只是……只是书院中,有个她不得不费心照料的人。
周行深知她心事,轻叹口气,也不再留:“你且放心,我定不漏丝毫马脚。”
刘拂摇头,借着身高优势,比平日更方便的敲了敲他额头:“若再骗不过个两岁小儿,还不如早早去向圣上请辞。倒是阿烁已五岁了,你倒要小心他看出端倪。”
周行:……
见他一脸郁卒,刘拂轻笑一声,挥手作别。
她乘着马车抵达晋江书院时,正与平日里的时辰一般无二。
当刘拂下车时,恰好经过门前,准备问好的学生们一句“山长好”,全憋在了嗓子眼里。
“周……周大人?”
刘拂轻应了一声,抻平微皱的衣袍,昂首阔步向内。
身后传来学生们的窃窃私语:“周大人今日,似乎比往常平易近人许多?”
“没错没错,我也这么觉得,往日见了周大人,都如入了冰窟似的……”
作为练家子,周行果真要比自己耳聪目明许多。
刘拂摇头失笑,十分好奇如果这些学生知道,他们口中不近人情的周大人一贯能听到他们密谈的内容,会是何种表情。
她轻咳一声,停下脚步,学着周行平日里在议政时的样子,冷声道:“交头接耳,非君子所为,你们山长便是这么教导你们的?”
这几个孩子天资极佳,但也受天资所累,常不服于人,能有这么个机会教教他们规矩,总比日后入了官场再吃亏好。
番外二
“真是刻苦。”
周行放下茶盏,抬头笑望来人。
当看清门前少女的身形后,他的目光颤了颤。
水色的半臂配上藕荷色的襦裙,最夺人的,是胭脂色的诃子。
榴花浓烈张扬,花如其人。
这身衣裳,还有相龛中的无数件衣裙,都是他们从金陵来京城的路上,周行画好了图样挑好了配色料子,使人提前备下的。
不过从至京城之后,少女就是一袭长袍示人,他本以为再没机会看到。
“可是看累了?”刘拂提起裙角,跨进门来,毫不客气的走到桌边,拿起案上写满了墨迹的纸张细看。
许久后,她才放下东西,轻声道:“需知张弛有度,才是大善,你莫将自己逼得太紧了。”
周行点头,提起的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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