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渊还没动,谢思弦却先将他的手给按住了,“神君下令,要带丹渊殿下回青崖。”
裴绮依旧站在车厢外一动不动,“神君的手谕。”
“没有。”谢思弦侧着头,眼神中透着股玩味,他笑了笑,“怎么?难不成你不信我?”
“不信。”裴绮的声音冷冷的,他看也不看谢思弦,直接勾了车帘示意丹渊下来。
谢思弦盯着他,一手撑住车厢出口,将丹渊挡在身后,“唉,这样可就糟了,我不信你,你不信我,这么僵持着可有些难看啊。”
裴绮震剑,将剑身血迹抖落,他做了个请的手势,“我只要丹渊,别的不管,杏月使要想带他走,要么拿出神君手谕,要么杀了我。”
“当然,很大概率是我杀了你。”
“你我到底是同窗,几十年不见,一见面就打打杀杀多不吉利。”谢思弦不知从何处摸了一把扇子,放在胸前摇摇晃晃,忽悠出几股小风,带着花香扑在脸上,让人如坠春日,“裴二,你这样我也不好交差啊,不如这样吧,让丹渊殿下自己选跟谁走,如何?”
蹲在车厢内装透明的丹渊无辜眨眼,“这么重大的事情你们让我自己选?不应该打一架,然后直接确定我的归属权吗?”
“殿下是将我当成那种只会打架不讲道理的土匪了吗?像我这样的修士从来尊重客人的意愿,尤其是像殿下这样既尊贵又漂亮的。”谢思弦冲他眨了眨眼,眼尾杏花颤动,仿佛活物。
车厢外,裴绮收了剑,站的笔直,他的衣摆还在往下滴血,一点一点落在青石板上,湿红一片。
“好。”
然后一里一外两个顶尖修士一齐盯上了丹渊,如同毒蛇盯上了青蛙。
谢思弦还笑嘻嘻的劝他,“殿下不是说最爱崔故吗?世人可都知道是裴绮杀了崔故哦,对殿下来说永明城可是个伤心地呢,不如随我去青崖……”
“是啊,永明城可还有徊之的衣冠冢,”大概是又被触及伤心事,丹渊一边咳嗽一边流泪,“纵使衍天君不待见我,可那墓是徊之给我留在这世上的唯一念想了,我舍不得他。”
说着说着丹渊又开始吐血,“我知道永明城危险,不仅魔修想杀我,衍天君也想杀我,但是,我心心念念都是他,徊之在的地方,纵是刀山火海,都是好的。”
谢思弦的眼神逐渐八卦起来,“衍天君想杀你?”
“是啊。”丹渊矜持的擦了擦嘴角的血,“大概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脑袋有点绿吧。”
“我都没觉得他绿了我,也不知道他激动个什么劲呢?”
“夜风凉,既然殿下打算留在永明城,不如快点随我回去,此处阴冷,不易于殿下修养。”裴绮的声音凉幽幽的飘过来,透着股威胁的意味。
丹渊叹着气,从车厢上下来,走到裴绮身侧,拍了他肩膀一把,“走了,老哥。”
裴绮反手将他扒在肩膀的手指头推开,而后手一抓,提住丹渊的衣领,在他杀人的目光中御剑飞起,狂风骤至,像是一巴掌拍在丹渊脸上,将他拍的七零八落。
落地的时候丹渊差点吐了,扶着一棵树喘了半天才把气顺过来。袖子里阿媛困惑的啾了一声,被他偷偷捏住嘴巴,往衣服更里头塞了塞。
裴绮收了剑,站在丹渊身侧幽幽道,“殿下的哭丧的动作可真是炼的炉火纯青。”
丹渊拱手,“承让,衍天君提人的动作也是潇洒无比啊。”
两人对视一眼,裴绮转身,头也不回的踏进裴家大门。
这场大火将裴家烧了快一半,熊熊大火把天幕照的通红,丹渊平复了一下心情,跟着裴绮走进去。
推开掩住的大门,丹渊一愣,然后默默退出去看了看大门,确定了写的是裴府二字后,才又将头探进去。
和方才的场景一样,原来他没眼花。
裴府偌大的庭院里,密密麻麻摆满了尸体,裴四九正拿着笔俯身记些什么,他每拿笔记一下,就有一个裴家府卫将尸体拖下去,饶是这样,庭院里起码还有几十具尸体。
丹渊站在长廊上往下看,府卫拿水冲洗石阶,一个头被水冲的滚过来,落在他脚边。漆黑的长发和着血沾在脸上,半只眼睛惊恐的睁大,颈口断痕整齐,应当是被人于一息之间迅速斩杀。
看向前方负剑而行的裴绮,丹渊的眉头微皱。
“殿下没事吧?”裴四九小跑过来,将那个人脑袋捡起来丢给附近的府卫,他一脸关切的看着丹渊,“衍天君怎么将您带到这边了?这里现在脏的很,殿下先去偏殿休息片刻,待我将这里的杂事处理好,再去给你安排新的住所。”
“这些都是魔修?”丹渊细细数了数,还剩下六十七具尸体,只是不知道在他回来之前已经丢了多少具了。
“是的。”裴四九看着满院子的尸体,神色还挺平静,“殿下方才不在,所以不知道,一共八十六个魔修,八十人于城西设伏,被衍天君全数斩杀,另有六个潜藏在府中,被我捉拿后全部自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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