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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娘停了脚步,她立在崔灵仪身边,又闭了眼睛。“西边的,是哪一家?”她问。

崔灵仪只得回答道:“叶府。”她说着,心中不由得又想起了那闹鬼的传言来,还有癸娘身上所有的诡异之处。正当她胡乱揣测时,癸娘却忽然俯下身来,向她伸出了手。

“崔姑娘,”癸娘又开了口,她睁开眼来,眼睛依旧无神,方才可怕的巨大黑瞳也在此刻恢复了正常,“带我去叶府看看吧,我会帮你治病。”

崔灵仪又是一怔,刚要开口再问,却听癸娘说道:“你于我有恩,我该报答你。若崔姑娘愿意,我必竭力相救。但若崔姑娘介意,也还请不要多言、多问,不然,只怕你我缘尽于此。”

崔灵仪是从来不会轻信于人的。可不知为何,今日她竟听进去了这听起来很离谱的鬼话。癸娘的言语似乎有让人无法拒绝的力量,纵使是她崔灵仪也难逃此劫。

“好。”崔灵仪应了一声,却没搭上癸娘的手,而是自己勉力站了起来。她用剑撑着身子,拍了拍身上尘土,这才又看向癸娘。

癸娘笑得云淡风轻,那手依旧停留在空中:“崔姑娘,还请你为我引路。”

崔灵仪看着癸娘纤细苍白的手,犹豫了一下,终于伸手拉住那手。“我带你去。”她说着,又转过身,以剑为木杖,拖着这无力的身体,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夜很黑,癸娘的手很凉,可崔灵仪此刻已没有心思去想该如何照顾癸娘了。她悄悄回头看了癸娘一眼,单看面容,她又有什么异常呢?可除了这苍白的面容,她身上似乎处处都是异常。

一路胡思乱想着,崔灵仪终于引着癸娘到了叶府跟前,那大门依旧敞开着。如今崔灵仪看着这敞开的大门,只觉得这是在挑衅——如果这里真有鬼的话。

“癸娘,”她说,“就是这一家。”

癸娘点了点头,又道:“崔姑娘,你在此等我便好。我虽不能保证帮你治愈,但我会尽力。”她说着,松开了崔灵仪的手,独自向前。那双盲目也可以辨别方向,带她去到该去的地方。

崔灵仪却没有立即跟上,她只是站在原地,远远地看着癸娘。这府门不算高大,却仍将癸娘瘦高的身体显得渺小。她的身影被昏暗的月光拽了老长,拖在地上,孤零零的。秋风似乎越发猛烈了些,卷着她的长发在空中呼啸,可她的步子却依旧坚定,丝毫没有受到干扰。

崔灵仪看着这背影,又看了看那散发着诡异气息的府宅,一时出神,可很快,她又忙逼迫自己保持理智。现在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她想知道,癸娘是如何在没有人帮助的情况下,辨别方向、绕过障碍的。

可她实在是想多了。

癸娘虽然稳稳地向前走去,可每一步都带了试探的意思,迈出去的步伐小心翼翼,走得比她平日里缓慢了许多。崔灵仪越是看,眉头便皱得越紧,终于,在癸娘到了叶府的门槛前时,她再也忍不住了。

“癸娘,”她唤着,迈着虚弱的步伐勉力疾步走来,又一把扶住了癸娘,“我同你一起进去。”

癸娘闻言,微微有些惊讶。“你,不怕么?”她问。

“他们说,我是天煞孤星,”崔灵仪垂了眼,“命硬。”她几乎是咬牙说着,也不待癸娘再说话,便先跨过了这门槛。

癸娘多半不会主动对她说明真相。若想探明此事内情,她一定要自己走进这府邸来,和她一起,揭开真相。

癸娘感受到了崔灵仪的动作,竟也叹了口气。“罢了。”她说着,迈过了这门槛,又低头微笑着:“崔姑娘,你果然不同寻常。”

她说着,主动松开了崔灵仪的手,又取下了腰间龟甲,从崔灵仪面前徐行而过,来到了前院中央。崔灵仪忙拄着剑追了上去,却见癸娘将龟甲拿在手中,轻叩三下。

噔、噔、噔……

那厚重的声音逐渐变得空灵,一声更比一声轻。癸娘在这声音的余韵中开了口,声音却也不复往日低沉和缓,忽然间清脆而高亢:

“维天之命,敷于下土。鬼神有谕,莫敢不从。谁能为之,癸能为之。所谕者何?请君示下——”

癸娘说着,将龟甲高高举起。那一瞬间,这叶府中狂风大作,吹得崔灵仪几乎站立不稳,而癸娘却半分影响都没有受到。正当崔灵仪暗自奇怪时,她忽然在呼啸的风声中听到了一声干脆的开裂声:龟甲,裂了。

叶府敞开的大门在龟甲开裂后的的一瞬间重重关闭,发出一声巨响来。巨响过后,院里的风在刹那间寂静下来,只见癸娘收回了手,闭了眼,只将龟甲捧在手里,用手指小心地抚摸着上面的裂痕。

“芳娘。”她说。

崔灵仪刚想再问,却忽然听见了一阵脚步声。她抬头一看,只见堂屋墙根下正有一个一身素衣、面色煞白的女子从阴影里走出,她动作僵硬,怀里抱着一面铜镜,脸上则是夸张又妖异的笑容……果然是崔灵仪今日在铜镜中所见的一个女子。

“芳娘,”癸娘抬起头来,漆黑的眸又将要占据整个眼眶,“还请,现真身。”

第5章 铜镜孤鸾(四)

“芳娘,还请现真身。”癸娘说道。

崔灵仪望向那女子,却只见她扯了扯嘴角。“你是何人?如何能请得我出来?”那女子问着,却神情扭曲。

癸娘微笑着,捧着龟甲,又向前行了两步。“我叫癸娘,因我生于癸年癸月癸日,故名为癸,”癸娘说着,微微低下头去,满是谦卑驯从之态,“芳娘,此女阳寿未尽,附在她身上,不妥。一来,你无法控制她的躯体,要凭空消耗许多灵力;二来,附身也会亏虚她的身体,折损她的阳寿。”

那女子听了,却并不上前,只依旧在墙根下站着。“你……为何来此?”她问。

只见癸娘又颔首道:“打扰芳娘,实非有意。只是我这位朋友不慎冲撞了你,得了祟病,我在此代她赔个不是。还望你宽宏大量,莫要同她计较,收了法术。”她说着,又抬了下眼,漆黑的眸子似乎在小心打量面前的女子:“只是,不知芳娘为何不愿离去,若还有心愿未了,我愿意为你效劳。”

癸娘说着,又行一礼。虽说崔灵仪从小到大看见的怪事都未必有今日一日来的多,可看着癸娘这古怪的举动,她竟已经见怪不怪了。她只是拄着剑立在一边,静静地观察着眼前的一切。

“心愿未了。”那女子听了,念了一句,似乎是在苦笑,可如今她的每一个表情都是诡异的,连笑都是麻木而阴森。“我怎知你不是有意诱我出来,要将我打个魂飞魄散,”她的声音陡然带了许多怒意,“你教我如何信你?”

癸娘听了,却张开了手臂。“我不会伤你,”她十分坦诚,“你若不信,可以一试。”

话音落下,又是一阵冷风吹起。崔灵仪只看见那女子在骤然间浑身僵住,而那冷风则直冲癸娘而去。“小心!”崔灵仪本能地想拔剑去挡,可刚强撑着举起剑来,还未拔出,便听癸娘对她道:“不必!”

可癸娘的话太迟,崔灵仪的动作也太迟。一眨眼的工夫,癸娘身边的落叶便被风卷起,将她牢牢围困在中心。癸娘依旧一动不动,毫无惧色。这边崔灵仪已拔出剑来,寒光一闪,却已无用武之地。

“如今,可以信我了吗?”癸娘微笑着问道。

冷风退回,秋叶落地,白衣女子浑身一颤,又以那奇怪而扭曲的神情开了口。“你的确没有恶意,”可她说着,却僵硬地抬起手来,指着崔灵仪说道,“可她手中的剑,绝非善类。”她说着,瞥了崔灵仪一眼,满眼的防备。

崔灵仪闻言,看向了自己好容易才拔出来的剑。“于她而言,那把剑与凡剑无异,她并不知其中奥秘,又如何会有心伤你,”癸娘微笑说道,“她拔剑,只是为了自卫。若她当真有别的心思,芳娘,我如今也不会有机会见到你。”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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