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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母见了,也跟着苦口婆心地劝道:“是啊,淑娘。就算你被休了,只要你愿意,我们还是一家人。”
夫妻二人轮番上阵,劝个不停的时而强硬、时而温和,听着倒是两个语重心长的长辈。淑娘听着,却不由得摇了摇头,打断了两人的做戏。
“这休书,我不认。”淑娘说。
“你说什么?”杨父板着脸,问道。
“我不认!”淑娘高声重复了一遍,她鲜少高声说话。
“你……”
“爹、娘,我知道你们的用意,我也明白我如今已是松郎的拖累。爹娘还请放心,媳妇真心爱重松郎,自然希望他一切都好……”她说着,又哽咽了几分,“如果能让松郎走得更顺一些,媳妇就算不能和松郎相守,又如何呢?媳妇知道,爹娘也是真心爱护媳妇,就算媳妇离开了杨家,爹娘也会将媳妇视如亲生的女儿。”
这话倒是在所有人意料之外,杨父杨母皆是半信半疑地瞧着她。他们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能说什么,似乎所有的话都被淑娘说尽了。崔灵仪也皱了皱眉,不知这淑娘究竟想做什么。
只见淑娘将面上的泪拭了一回,又道:“可婚姻大事,并非儿戏。无故出妻,是要遭人唾骂的。松郎若想以后有个坦荡仕途,还是不要落下把柄比较好,不然,别人只会说他是个贪慕虚荣的势利小人,误了他的名声,便不好了。媳妇以为,这才是为大局着想。他若是想休妻,还请他亲自回来,我二人和离,总比无故休妻妥当。”淑娘语气平静,说话有条有理,却跪了下来。
“呀,淑娘,你这……”杨母倒先手足无措起来。
淑娘只微微颔首,道:“爹娘放心,媳妇拎得清轻重。但只要松郎没回来,媳妇便会替他尽孝道。”她说着,叩了一首,又站起身来,道:“天色已晚,媳妇这就去为二老做饭,还请稍候。”她说着,转身便走,一切似乎和往日没什么区别,只是步子似乎迈得有力阔大了些。
堂屋里的两人看着淑娘的背影,又面面相觑一阵。还是杨父先叹了口气,又清了清嗓子,对杨母道:“你说,她有几分真假?”
“无论真假,都可惜了那休书……竟被她撕了!大老远的再送一封休书,不知要白花多少银钱。”杨母看着满地的纸,也是连连叹息。
“无妨,再让松儿写一份就好了,那份休书的确不妥,容易被人拿住把柄。”杨父说着,闭了眼睛。
“或许,我们不该如此,”杨母说,“她这些年也没大错处。”
“你又心软。莫不是不想让松儿娶四门博士的妹子了?若要成大事,便不能心软!”杨父突然变了一副面孔,说。
崔灵仪看着这一切,只觉可恨,恨不得冲上去给这老头儿一拳头。实际上,她也的确冲上去了。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拳头已重重挥出去,却又被人轻轻接住。
“你打不到他的。”
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崔灵仪一愣:“癸娘?”
眼前,癸娘的身影渐渐明晰。崔灵仪刚要问她,却只见她放下了手,又轻“嘘”了一声。“别说话,”癸娘说着,将她轻轻一拽,又道,“你看。”
崔灵仪听了,忙看过去,只见自己此时已置身于淑娘的卧房中。窗牗下,柜子边,什么东西正克制着、悉悉索索地响个不停。
第23章 朝颜拭泪(八)
“她在找什么?”
只见淑娘正蹲在柜子边,小心翼翼又迫不及待地伸手在里面摸索着什么。她生怕弄出什么动静来,却一时也顾不得太多。
崔灵仪见这情形,看向了癸娘。只见癸娘微微一笑,抓住她的手,又一用力,便带着她来到了村口。天已经黑了,村口外只有几个乘凉的人,不知道说着什么闲话。
“癸娘,你……”
“我是来找你的,”癸娘开门见山,“我要带你离开这里。你在这里无法自由行动,只能被那花妖带着走,见她所见、想她所想……长此以往,越陷越深,便出不去了。我会些道法,因此可以进来找你,帮你摆脱了那花妖。你若想要离开这里,便不要再想这里的事,闭上眼睛,我会带你离开。”
崔灵仪想了想,却没回答,只是问道:“这里,是幻境吗?”
癸娘听了这话,不由得叹了口气:“不是幻境,是过去,是淑娘的回忆。”
“过去?”崔灵仪疑惑。
“过去已成定局,无法改变。她们执念太深,因此被困在过去中,轮回不尽。回忆的漩涡太大,执念的影响太大,随时都有可能把其他人卷进来。若是陷得太久,便出不去了。”癸娘说着,向崔灵仪伸出手去:“你我既已无力改变,不如早些回去。”
“为何陷得太久,便出不去?”崔灵仪又问。
癸娘叹了口气,答道:“我只知道,以往被吸进这里的人,精力耗尽,没有一个能出来的。”
崔灵仪听了,若有所思。癸娘见她没有拒绝,却也没有动作,便又出言提醒着:“崔姑娘?”
“我有个问题。”崔灵仪开口。
“你尽管问。”癸娘说着,垂下了手。
崔灵仪看着癸娘,不自觉地凑近了几分,望着她的眼睛:“在这里,你能看到我的模样吗?”
癸娘闻言,愣了一下,又轻轻笑了。“崔姑娘,是希望我能看到,还是希望我看不到?”她反问。
“我不知道,我只是想听一句实话,你也不必拐弯抹角地试探回答。”崔灵仪说。
癸娘垂了眸,只是微笑着:“看不到。现世尚且看不到,又何况这只有灵识的过去呢?我如今,依旧只能辨别出你的灵识,至于这易损易灭的形体,我还是看不到的。”
“哦。”崔灵仪只是应了一声,语气里并没有多余的情绪。她很快又回归了正题,又问癸娘道:“你是不会被这里的过去影响的,对不对?”
癸娘面不改色地应了一声:“嗯,的确。”
“那我们便不用急着离开了,”崔灵仪说,“只要有你在,你随时可以带我走。”她说着,又回首看向那村口:“我总觉得这里另有隐情,我要一探究竟。”
“可是崔姑娘,这里很危险。”癸娘劝着。
“外边也是一样的危险,”崔灵仪反驳着,“既然同样危险,那又何必分出个尊卑高下出来?只要我乐意,哪里都待得。”她说着,转身便向村口的方向走去。
癸娘听了,无奈叹息,却不得不忙跟在崔灵仪的身后追了过去。“你要做什么?”她问。
崔灵仪回头看了一眼癸娘,见她行动并无不便,便放下心来,回答道:“方才,淑娘在看到休书时便已明白,这家人是一定要让她离开家门不可。可她看起来还算镇定,并没有慌了神,反而答得滴水不漏,还去屋里找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什么东西对她来说那么重要,也不知道她究竟想做什么……我一定要回去看看。”
癸娘闻言,摇了摇头,却一把抓住了崔灵仪的手。“这个好办。”她说着,又一使力,崔灵仪只觉浑身一震。再回过神来时,她们竟已到了离村口不远的一间茅草屋旁。
夜已深了,村子里静悄悄的。空中飘着细雨,乌云密布,似乎已酝酿了许久。这茅草屋虽离村口不远,却离大道有些距离,偏僻的很。漆黑一片的茅草屋前长了不少杂草,只有零星几个萤火虫在隐蔽处胡乱飞着。隐隐约约有些人声,却听不真切。
空气中弥漫着浅浅的茶香,崔灵仪不由得猛吸了一口。“你是不是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何带我来此?”她问着,转头看向癸娘,却根本瞧不清她面上神情。
“是,”癸娘回答着,“我只能说,万事已成定局。”
崔灵仪见她又这般云里雾里地故弄玄虚,一时又没好气起来,只回头要向大道上走去,打算自己一探究竟。可她没走两步,却又停了下来——有人来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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