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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娘垂眸算了算:“你今年,二十四了。”

“是,”崔灵仪说,“是本命年。我很久没有庆祝过生辰了,所以,这一次,我想好好过。”她说着,在她额头上印了一吻,又问:“你可以帮我过一个生辰么?”

“当然,”癸娘连忙说,“别说一个,以后你所有的生辰,我都会为你操办好。”她说着,拥住了她:“以后,你的每一个生辰,都有我。”

“我的宁之,”癸娘在她耳畔轻声说,“以后,你不会孤独了。”

“好呀,”癸娘听见崔灵仪在笑,她笑得有些哑、有些闷,“但是,你要先把眼前的事做好,我可是很期待这次生辰的。”

癸娘听出她在强颜欢笑,却没有戳破。她知道,崔灵仪从前受了太多的苦,也因此分外珍惜所有的甜头。她在心中默默发誓,她会让所有的惊喜成为常态,她要将她过往缺少的一切关爱十倍、百倍地补回来……她,会爱她。

“宁之,”她在心中默默念着,“宁之。”

第144章 嗟我怀人(九)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院里的生活是格外的平静、美好。毕竟这地方人迹罕至,除了偶尔有几只孤魂野鬼会好奇地飘过来溜达几圈,根本不会有人来打扰她们。

天气越发冷了,崔灵仪准备了炭盆,便坐回到书案前。一旁,癸娘坐在窗边,口中随意哼唱着无名的曲调,细细地擦拭着手中的木杖。

“这是什么曲子?”崔灵仪拿起笔,清了清嗓子,问,“你好像很喜欢,我总是能听见你哼唱。”

“记不得了,”癸娘回答,“时间太久,很多事,都记不清了。但这曲子实在是很熟悉,我想,应当是小时候听过吧。无事做时,总是想随意地哼两段。”

崔灵仪笑了:“但你能记这么久,也是难得。”她说着,手微微颤了一下,一滴墨便落在了纸上。她不由得低头看向这墨点,一时竟有些出神。

“你在做什么?”癸娘问。

“在练字。”崔灵仪说。

“练字?”癸娘有些奇怪。

崔灵仪叹道:“前些日子,我试着舞剑,却仍坚持不了太久。唉……我如今,拿不动剑了,只能另谋出路。惜容先前曾为人代笔,我想,我最起码还识字,或许也可以接些这样的活计。只是我太久没有拿笔了,如今的字歪歪扭扭,如一个刚开蒙的稚子所写一般,实在是拿不上台面。”她说着,抬头对癸娘一笑:“既然要以此谋生,怎能不练字呢?”

“原来如此,”癸娘问,“那你在写什么?”

崔灵仪顺口答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她说着,忽然哽住,又悄悄看了癸娘一眼。

癸娘一笑:“怎么不继续背了?”

“窈窕淑女,女……女子好逑,”崔灵仪硬着头皮接了一句,却又连忙改口,“罢了罢了,我还是练习《蒹葭》吧。”

“这首,比《关雎》要苦一些,我不想你写这一首。”癸娘说。

“那你想我写哪一首,”崔灵仪问,“你要我写什么,我便写什么。”

“不如,就写《静女》一篇,”癸娘停下了擦拭木杖的手,说,“这一篇,两情相悦。”

崔灵仪莞尔一笑:“好,依你。”她说着,低头便写:“我这就写,但是,你不要嫌弃我的字不好看。”

“我看不到,没办法嫌弃。”癸娘说。

“看不到,也不许想!”崔灵仪补了一句。

“好,”癸娘一口应下,又靠在墙上,笑道,“你还真霸道呢。”

“你就让我对你霸道些嘛,”崔灵仪一边写,一边轻笑着,“我如今,也很难霸道了。”她说着,垂下眼去,不觉看向了自己的手腕。如今,也就拿笔时还觉得轻松。

那边癸娘看不到崔灵仪的目光,只继续打趣道:“只是你这霸道,听起来更像在撒娇。还记得你我初识之时,那时的你,是真的有些霸道。”

“内外有别,总是不同的,”崔灵仪抬眼望了望她,笑问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我?霸道的我?还是撒娇的我?”

“我喜欢最真实的你,”癸娘说着,抿唇一笑,“我已经……感受过了。”

“你……”崔灵仪脸一红,“你如今说话很奇怪,我都听不大明白了。”

“当真?”癸娘反问着,又悄悄地笑,随即正色道,“那便……听不明白吧。”

“你……”

“嗯?”

“你别得意,”崔灵仪收了目光,小声说,“往后,有我霸道的时候呢。”

“好,”癸娘终于放下了擦拭木杖的帕子,“我等着你。”她说着,又站起身来:“屋里有些闷,我去散散步。”

“好,”崔灵仪点点头,“注意安全,别走太远。”

癸娘道了一句“放心”,便撑着木杖出了门。崔灵仪见癸娘出门,竟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又低头看向面前的纸。

她根本没有在写什么《关雎》、什么《静女》,这纸上满满当当,却只有一个字——癸。她想,这个字,她一定要练好了。

她不知疲倦地在纸上写着,一张纸写满了,便又换了另一张。如此反复,不知疲倦,直到她的手腕越发酸软,连笔都拿不住时,她终于叹了口气,放下了笔。

“字还是丑,”她想,“果然,不进则退,太多年没有认真写字了。”若是有朝一日,癸娘看见了她的字,只怕真的会笑话她。

想着,她将所有的纸都折了起来,整整齐齐地放进了一旁的竹筐里。写满了她名字的纸,她可舍不得丢掉,也舍不得烧掉。虽然这些纸留着十分占地方,但她的世界里早就只有她了,多几张纸又算什么?

好容易收拾完桌案,她抬眼看向窗外。冬日里,天黑得早,如今天色已暗,她竟还看不到癸娘回来。

“这么久?”崔灵仪在门前等了片刻,又算了算时间,不禁着急起来。她披了大衣,提上剑,便要出门去找。

可刚走出没两步,她便听见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崔姑娘,还请止步。”

崔灵仪愣了一下,回头一看,只见是一个浑身血色、形容难辨的女鬼显了形。看起来,她像是坠崖身亡。

见多了鬼,崔灵仪如今已习惯了。除了阴阳之隔外,鬼与人又有什么不同呢?“癸娘在何处?”她问。

女鬼一笑:“她就知道你会去寻她,但是,她有自己的事要做,便求我看着你,在这里等她。”

崔灵仪笑了:“我是被监视了?”

女鬼想了想:“可以这么理解。”

崔灵仪见她如此镇定,也想了一想,又问那女鬼:“今日可是十一月初三?”她实在是不愿去记这些无谓的日子。

女鬼叹了口气:“你竟问一个鬼魂年月?唉,实在是太伤心了。自从死后,我便不在意这些年月了,世上的年月早已与我无关。”她说着,一阵长吁短叹。

癸娘应当也早就不在意年月了,可是这一次……

崔灵仪想着,不禁一笑,又索性直接问道:“她是替我筹办生辰宴去了?”

女鬼连忙摇头摆手:“我可没说。”她说着,却又飘到双双面前,去逗弄着马骡:“唉,真搞不懂你们。一个索要惊喜,另一个便去准备惊喜。心里有了准备,那惊喜还是惊喜么?”

崔灵仪皱了皱眉:“你知道的太多了。”

“可你还是别知道那么多了,”这女鬼是个嘴贫的,“我劝你最好装作毫无准备的模样,这样,她最起码能有些惊喜。”

崔灵仪明明心中暗喜,口中却毫不客气:“不用你提醒。”

“好吧,好吧。”女鬼说了两句,便又杳无踪迹了。

崔灵仪知道癸娘无事了,便稍稍放下心来。她想,这附近应当不会有胆大至此的鬼,在她的宝剑面前还敢胡说八道。更何况,癸娘与鬼神的关系一向不错,这些孤魂野鬼也不至于为难她。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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