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姨娘自己斟了碗茶喝着,笑道:“你也别趣我。闿儿的身份和名声我都有数,他第一次娶亲都只能娶到朱氏这种无才无德的庶女,如今续弦还能找到什么好的不成?”
郑娴儿摇头轻笑:“话虽这么说,难道就当真随便找一个?这可不符合姨娘的性子!”
“哦?我是什么性子?”安姨娘饶有兴致地问。
郑娴儿想了想,认真地道:“清醒明智,能屈能伸,狠辣果决!”
说她清醒明智,是因为她一直很清楚自己的现状和目标;说她能屈能伸,是因为她这二三十年在楼夫人面前做小伏低;说她狠辣果决,当然是因为她对自己未出世的亲孙子都下得了手!
得到这样的评价,安姨娘也不恼:“同样的评价,用在你自己的身上也完全可以啊!”
郑娴儿笑了。
安姨娘却叹了口气:“哪有当祖母的会愿意害自己的孙子呢?朱氏那个孩子——大夫早已说过是注定保不住的,与其让她自己留着害人,倒不如我亲手送他一程!”
郑娴儿点点头表示了解,然后便看见胡氏抱着铮哥儿走了进来:“韩家那边已经答应了,说是日子随咱们定,一切从简就好。”
“好,正合我意!”安姨娘喜形于色。
郑娴儿有些发愣:“二公子的婚事?这么快?”
安姨娘笑而不语。
郑娴儿忽然觉得心里有些发寒。
朱金蓝还没有下葬,这边楼闿的续弦已经准备好了?
安姨娘的心,够冷!
仿佛猜到了郑娴儿的心思一般,安姨娘起身往她的茶碗里添了些茶,笑道:“你想什么呢?我就是再怎么着急,也不可能一天时间就找到了可心的儿媳妇!这次的新人你也是认识的,等她进了门你就知道了。”
“我也认识?”郑娴儿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安姨娘却故意卖关子,再不肯跟她细说,只解释道:“朱氏嫁进来这两三年,暗中不知生出了多少风浪。你大嫂一再忍让,也是吃尽苦头才保住了铮儿的性命。我将来是要靠着儿子孙子过日子的,哪能由得她在我眼皮底下任性胡来!”
这番话倒是说得在情在理。
郑娴儿想起金珠揭发的最后一桩事,也有些不寒而栗。
两年前朱氏刚刚嫁进门来,就有胆子对嫡出的三少爷下手,以后她还有什么不敢的?
幸好楼阙一直在外游历,否则只怕也难保不会遭了她的毒手!
府中怎么能有这样的一条毒蛇呢?她死得实在是太晚了!
离开寒香斋以后,郑娴儿仍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能平静下来。
这种后怕的情绪一直伴随着她,直到她回到落桐居歇下。
初冬的夜里已经很冷。郑娴儿抱着冰凉的被子,心里百转千回。
她自己也知道“后怕”是无用而且无必要的,但……
总是免不了为那个人担忧。
已经快一个月了,也不知道他在外面过得好不好?再过两三天就是万寿节,此时京城里一定热闹非凡,他会不会乐不思蜀?
郑娴儿从不知道自己还有做怨妇的潜质,但这些日子越来越深的思念已经容不得她再自欺欺人了。
可是,怎么会呢?
当初不过是想找个顺眼的男人排遣一下寂寞,怎么会那么轻易地陷了进去?
这实在是一个很糟糕的兆头。
她的身份、她的处境,都不允许她把这件事情搞得太认真,可是……
等她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她已经做不了自己的主了。
对于将来,郑娴儿完全不抱任何希望。所以此时此刻,她已经可以预见到自己将来的下场会有多悲惨了!
可是即便如此,郑娴儿仍然没有生出退缩的念头。
至少在那个悲惨的“将来”之前,她要过得非常恣意才算不亏,不是吗?
床头有个暗格,郑娴儿随手打开,脸上立时便热了起来。
那里面放着的,是楼阙出门那天给她留下的东西。
这些日子她已经看过很多很多遍,根本不需要拿出来,她已能在眼前重现出那些东西的每一个细节。
每想一遍,身上的燥热便添一分。
与之相对的,却是心里愈演愈烈的空虚。
因为这个缘故,她这段时日竟没能睡过一个好觉。
辗转反侧时,眼前心里尽是他。
梦中更不用说,尽是他的影子。
郑娴儿不知道是不是每个守寡的女人都像她一样。若真是如此,倒也确实值得人敬重感佩了。
毕竟,这滋味实在太难熬啊!
就像中毒一样,浑身上下无一处不酸、无一处不痒,好像整个人都空了,又像是整个人都要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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