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不会吧?”春杏吐了吐舌头。
郑娴儿烦躁地在床沿上坐了下来。
此刻她所能倚仗的就是对方的“顾虑”。一旦对方豁了出去,她的这些小把戏将不堪一击。
问题在于,对方奉旨而来,“豁出去”几乎是必然的。
都说“上边”想要定罪,如果这个“上边”就是皇帝本人,她这个“钦封的贞妇”又能镇得住谁?
楼夫人顾虑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他们是打着给咱定罪的主意来的,如果什么都搜不到,他们会不会直接栽赃?”
郑娴儿和安姨娘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敢接话。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说什么都没用。
枯坐了一阵子之后,楼夫人站了起来:“他们要搜,咱们也不能干等着。各自回去收拾一些必要的东西吧,谁也不敢保证咱们今晚不用去大牢里过夜!”
安姨娘脸色一白,慌忙跟上。
郑娴儿没有送,甚至连客套一下都没有。
小枝替她送了人出去,回来皱眉问道:“太太过来做什么呢?”
“谁知道呢?”郑娴儿苦笑,“许是心里害怕,扎到人堆里放心一点吧?”
小枝迟疑着摇了摇头:“我总觉得太太和安姨娘,总有一个心里存着坏念头!”
郑娴儿长舒一口气,站了起来:“什么坏念头?等官差闯进来的时候,把我挂到上吊绳子上去?”
小枝脸上一僵:“原来你也想到了!”
郑娴儿点点头:“站在她们的立场上,打这个主意并不奇怪。撒泼上吊的主意,就算我自己想不出来,她们两位也会提醒我的。”
小枝欲言又止:“如果……”
郑娴儿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说出来。
——如果官差硬要往里面闯,结局会怎么样?
郑娴儿知道自己是绝对不会真的把脖子挂到绳圈里去的。至于别人会不会帮她挂上去,那就不知道了。
她的命能不能换来楼府的平安,谁也不知道。
但总会有人想试一试的。
郑娴儿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她的心里要多平静有多平静。
小枝却忿忿不平,心里很为郑娴儿觉得不值。
郑娴儿安静地回到窗前,摆弄起了她的刺绣。
等呗。
这一等,足足等了两个多时辰,眼看太阳就要碰着西边的山头了。
郑娴儿手里的刺绣,针脚早已经乱了。
由不得她不担心——今天是个劫,熬过去了便有一阵子安宁,若是熬不过去,后边可就不好说了。
两个多时辰,那些官差们倒真有耐心,这是要在楼家挖地三尺啊!
还别说,真叫郑娴儿猜着了,官差们正是在楼家挖地三尺,一点都没有夸张!
库房、柴房、账房、地窖……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官差们的耐性,大大地超出了楼家所有人的意料。
看了这副架势,人人心里都料到了结局。
这不,没等楼夫人吩咐,胡氏和韩玉珠已经把坐牢要带的衣服和干粮都准备好了。
结局几乎没有悬念,只在早晚而已。
只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东西竟是在慎思园翻出来的。
厚厚的一沓书稿,外面包了两层油布,埋在楼闿的床底下。
东西挖出来的那一刻,众官差们用了自己嗓子里所有的力气,发出了最大声的欢呼。
慎思园众人的脸色却同时惨白了下去。
怎么会是这样的?
谁都知道,楼家二爷一向不热衷于学问,虽然也跟着读了七八年书,可他连《三字经》都背不下来呢,也不知道字认全了没有!
他怎么会收藏书本,还这样珍而重之地用油布包了藏在床下?
在楼家人看来匪夷所思的事,到了官差们的眼中就是“铁证如山”了:要不是重要的证据,谁会收藏得这么小心?
众官差打开书稿,细翻了翻,人人都心满意足:书稿自然不是楼闿自己的。那上面端正圆润的蝇头小楷,全都是他大哥楼闵的笔迹。
至于内容嘛,那就不重要了。随便从中翻出一两篇策论,钦差大人自有本事解释出“大逆不道”的意思来!
为首的官差长长地抻了个懒腰:“收工喽!楼家人多,不必全都抓到牢里去,底下的奴才就先锁在柴房里,其余的管事婆子、账房先生和大管家都跟着他们主子一起带走!”
圆满完成任务的官差们聚到了一处,人人都喜气洋洋,嘻笑着便要四散到各房去抓人。
有人小声提醒道:“楼家有几个人比较特殊,也都一起锁回去?”
为首的官差想了一想,冷笑道:“那个寡妇不能动,叫她住在自己的院子里不许走动就是了。至于旁人——还有谁特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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