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上落了一排信鸽,暮幻想到什么,指着鸽子问林妩,“四姐姐,那些信鸽是我们府里养的吗?”
林羡抢着回答,“是啊是啊,那是祖父养的。五妹妹,你是不是也喜欢吃鸽子啊?”
暮幻缓缓摇头,他眼底亮起的光又暗了下去。
林妩一拍他的脑袋,“你还想着吃?你不记得上次偷偷吃了祖父的信鸽被揍的事了?”
林羡冷哼一声,没再出声。暮幻却望着屋顶出神,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到了夜里,院子全部收拾妥当,暮幻在送走林妩和林羡之后去了南院一趟。
林振见外孙女这么晚还来看他,别提有多开怀,直夸暮幻比她哥哥姐姐懂事,当下就答应暮幻的请求,送了她两只最好的信鸽。
暮幻提着一笼子信鸽回到院里,直奔书房,摊开早就准备好的笔墨给她心中最惦念的人写信。
一提起笔,眼泪就再也忍不住,一滴,两滴,晕花了纸上的墨迹。
非明哥哥,但愿见字如面。
我见不到你,就让我的小鸽子每月代替我见你一次。
浔阳哪里都好,林宅也很好,可我的心就是安定不下来。
因为这里没有你……
*
林夕洲和林裴岩在浔阳停留了两日,便匆匆回了京城,暮幻修整了几日,也在林振的安排下进了自家书塾念书。
暮幻听下人提起过,林家这个书塾,教书的老先生换了一个又一个,没有先生能在这里待上三个月的。
起初,她还不懂是为什么,直到她在书塾里上完第一天的课。
一早去,暮幻以为自己迟了,一路紧赶慢赶,到了学堂才发现除了坐在案前摇头叹气的老先生,一个人也没有。
林妩,林羡,半个人影也不见。
暮幻挠挠脑袋,一再确定自己没有记错时辰,这才怯怯地上前想老先生请安。
“先……先生,学生初来府里迷了路,故此才来迟了。还望先生赎罪。”
老先生抬头,瞧着眼前乖巧的小姑娘面露喜色,“你就是新来的五姑娘吧?嗯不错,是个好孩子,听林老说,你很好学。”
暮幻笑得谦虚,“从前家父希望我是男儿,所以在课业上对我抓得紧些。”
暮幻与先生说了一会儿话,林妩和林羡才哈欠连天地晃悠进来。
“烦死了,每日都要来这个破地方。都跟你们说了,我来了也是睡觉,就不能换个暖和点的地方让我睡吗?反正我以后都是要跟着我爹从商的,干嘛非逼着我念书!”
林羡揉着眼睛,抱怨连连,一见到暮幻,眼中困意顿时消散,拍拍身边的一张书案,要暮幻坐在他的身边。
林妩倒是早知道暮幻今日要来,见到她也是一阵欣喜,随意给老先生问了声安,就开始同林羡因为暮幻做谁旁边的事情争吵地没完没了。
气得老先生又是一阵摇头,真真是他教过最不思进取的学生。
暮幻见老先生红脸,连忙选了一个最靠后的位置坐下,劝林羡和林妩别闹,让老先生讲课。
一堂课下来,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老先生被气走了。
她从前以为祁醉是在书院最闹的一个人,如今看来,真是冤枉他了,林羡相比祁醉,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林妩还好,先生讲课时她倒是安静,一会儿玩玩自己的帕子荷包,一会儿低头随意涂画。
不闹,但是不听课,先生说过的话她左耳进右耳出,一眨眼就忘了。
而林羡,前一刻还在犯困的人,下一刻就转过身来对暮幻嬉皮笑脸。
“五妹妹,你们榕州都有什么趣事啊,同我讲讲呗。”
“五妹妹,你们榕州的女子都长得与你一般好看吗?还是只有你长得这样好看?”
“哇,五妹妹你写字真好看,一定是练过的吧?不过这个‘好察非明’,是什么意思啊?”
“五妹妹你知道吗,这套文房四宝是我爹特意派人送来的,他手底下有好些卖笔墨的铺子呢,挑来挑去这套最好,要不我送给你?”
暮幻连忙摆手,“……”
不了不了,你爹是希望你好好念书,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暮幻内心叫苦不迭,只好作出一副认真听课的样子,不管林羡说什么,她都不听不看不理他。
久而久之,林羡也不再自讨没趣,回过头百无聊赖地翻起书来。
暮幻以为他开窍了,终于要明白二舅舅的良苦用心了。
哪知“呲啦”一声,他从书上撕下了好几页纸,揉成纸团去掷旁边的林妩。
林妩可不像暮幻这般能沉住气,林羡一招惹她,她就恼了,几次趁着先生转身的间隙回击他,纸团在空中乱飞,几次误伤暮幻,先生一回头,她又做出一副认真听课的模样。
于是,当老先生冷不丁回头,一个纸团从面前划过的时候,他当即拍桌:“林羡!你在干什么呢!你不念书就算了!古人的智慧是可以被你随意糟蹋的吗!”
他又扫了一眼,三人桌上皆是凌乱,“你们太不像话了!罚!全部都罚!撕了的书页全部给我抄五遍!”
暮幻欲哭无泪,先生,她是冤枉的啊,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啊。
然而更悲惨的是,暮幻发现第二日上交抄书的人,只有她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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