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祝云瑄渐渐安稳了下来,梁祯轻手轻脚地起身,想要下床去倒杯水来,他一动祝云瑄的手却又攀了上来,嘴唇贴着他的脸胡乱亲了亲。
梁祯只得又躺了回去,轻声一笑,将人抱紧,在祝云瑄耳边低喃:“阿瑄,你到底睡了没睡?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好半晌,祝云瑄才闭着眼睛瓮声嘟哝了一句:“你不是说做了四年和尚吗?我也是啊……”
梁祯猛地抱着人翻过身去,压住了祝云瑄,用力扣住了他的手,看向他的双眼灼灼发光,连声音都变得黯哑了些许:“你确定?”
祝云瑄的眼角依旧泛着红,眼中却是含着笑的,一瞬不瞬地望着身上之人,轻轻嗤了一声:“梁祯,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婆妈了……”
下一瞬,梁祯炽热的唇便压了下来,祝云瑄笑闭起眼睛,仰起了头。
从情意绵绵的双唇厮磨到激烈的唇齿纠缠,梁祯的动作愈加急切,舌头强硬地在祝云瑄嘴里翻搅,祝云瑄热切地回应着他。鼻息交融连呼吸都变得炙热,亲吻逐渐演变成了互相发泄一般的撕咬,舌尖在你来我往的推挤中,俱都尝到了血腥的味道,却紧紧纠缠在一起片刻都不愿分离。
衣衫尽褪,炙热身躯起伏交缠,梁祯停下动作,抬手抚开祝云瑄汗湿的头发,深深望着他满是红潮意乱情迷的双眼,轻声呢喃:“阿瑄……”
祝云瑄下意识地追着他的唇索吻,一下一下轻啄着他的嘴唇:“嗯。”
梁祯低笑:“舒服吗?”
祝云瑄轻轻哼哼着,呼吸早已乱了节奏,梁祯的手在他身上四处点着火,那种黏腻又磨人的感觉他曾经在这人身下经历过无数回,却没有一次是像今日这样,身心都全情投入进去,完全地沉溺其中,身体全然被本能的欲望控制,如在漂浮在水上,浮浮沉沉,不辨方向。
“你轻一点,暥儿……”
祝云瑄偏头想要去看儿子,被梁祯捏着下巴又转回了头来,再次吻住了他的唇:“专心点。”
身下的雕花红木床不断发出暧昧的吱呀声响,梁祯俯下 身,脸贴着祝云瑄的脸,与他亲昵地耳鬓厮磨,最情动难耐时,身旁忽然传出一声细细哭声:“父亲不要欺负爹爹,呜……”
梁祯猛地停住了动作,祝云瑄脸红得几要滴出血来,埋头在他的肩膀上恨不能死过去算了。梁祯哑声一笑,偏头去看,小孩儿大概是被他们过于激烈的动静吵醒了,正泪眼汪汪地爬起身要过来“救”爹爹。
梁祯无奈又好笑地哄着孩子:“你乖,父亲没欺负爹爹,你睡。”
“父亲骗人!暥儿看到了,爹爹都被父亲欺负哭了!”
小孩儿不依不饶,祝云瑄轻推了推梁祯的肩膀,声音艰涩地提醒他:“你下去,快点。”
梁祯咬着牙退了出去,躺回了一侧去,祝云瑄将孩子抱过来,轻轻哄着:“暥儿乖,爹爹没有哭,父亲也没欺负爹爹,睡吧。”
“真的吗?”
“真的,乖宝宝,睡吧。”
小孩儿迷迷糊糊又被哄睡了过去,待到祝云瑄将人放回去,梁祯立刻翻身压了上来,神情有些发了狠,不待祝云瑄反应,猛地挺了进去,在祝云瑄耳边咬牙切齿道:“我迟早要被这个小崽子搞不举。”
身下人抬手回抱住了他的肩膀,呻吟出声:“……混账。”
祝云瑄不记得自己是几时睡过去的,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在梁祯的怀中安然入睡,他做了梦,梦里的场景不断变换,却都是实实在在刻在他心底最深处的记忆。
他在冷宫看到兄长假死后的尸体,天都塌了下来,被人强行带回寝殿的路上,梁祯出现在他的面前,给了他一方帕子,叫他按住额头上不停淌下的血,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人,浑浑噩噩中连对方长什么模样都没有看清楚。
他跪在朝堂之上,周围是吵吵嚷嚷的群臣,他的父皇高坐在御座上,冰冷的目光审视着他,他被人下套办砸了差事,无数幸灾乐祸的人在等着他被皇帝厌弃处置,他又愤怒又无奈,百口莫辩,梁祯站了出来,寥寥几句话,帮他撇清了罪责。
他闯进甘霖宫的皇帝寝殿,恳求他的父皇不要撤去他母后宫中的牌位,被他的父皇不留情面地痛斥,他在寝殿外的雪地里从天黑跪到天明,想要求他的父皇收回成命,直到昏迷失去意识,是梁祯将他背了回去,亲手给他喂了药。
那时他才十五岁,父皇不喜、母后早逝、兄长落难离宫,他被迫一夜间长大,去接触那些他不愿意接触的明争暗斗、尔虞我诈,他的身边只有一个亦敌亦友的梁祯,他喜欢他、爱慕他,明知不应该,却控制不住那颗因为他,而重新火热跳动起来的心。
后来的那些痛苦和难堪他已不愿去回想,连梦中也不愿再记起,十年的时间,梁祯给过他的最初的那一点温暖,他一直铭记在心,亦如同那份最初的心动。
梁祯一直没睡,将祝云瑄揽在怀中,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睡颜,不舍得移开眼睛,情 欲退去后满心的欢喜中,还夹杂着些许不真实的空洞和怅然。
他从来不是多愁善感之人,这一刻却真真正正地体会到了面对挚爱时,那种莫名其妙的患得患失。
祝云瑄在睡梦中眼角沁出了眼泪,不知道他梦到了什么,梁祯轻声一叹,低头温柔地帮他吮去。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在梁家被虐待着长大,心中只有仇恨,知道自己的身世后活着的目的也只剩下报仇,他确实做到了,他恨的人都得到了报应。唯一的意外,只有祝云瑄,这个仇人的儿子,却成了他怎么都放不下,甚至叫他走火入魔的执念。
和祝云瑄纠纠缠缠这么多年,他心中所受的煎熬半分不比祝云瑄少,在遇到亲生父亲之前,从来没有人教过他该如何去用心对待自己爱的人,他自以为是的占有和逼迫,只会将人推得更远。这是他这些年孤身一人,反反复复地受着煎熬和折磨,才终于想明白的道理。
祝云瑄说这三年每天都在想他,想起他就难受,不想他也难受,他又何尝不是,最痛苦的时候甚至想过回去大衍回去京城,将祝云瑄绑来,就这么将他绑在自己身边一辈子,可他也清楚,若是他当真这么做了,死的人不是他便是祝云瑄。
他没有与祝云瑄说过,三年前他刚跟父亲相认时,父亲曾劝过他早日娶妻断了心思,不是为了叫他生儿育女传继香火,只是怕他日后过得太寂寞,像他父亲一样寂寞一辈子。他没有答应,他与祝云瑄较劲,也在与自己较劲,他最终没有输,祝云瑄也没有输,他们为彼此妥协,都赢了过去的自己。
知道暥儿的存在时,他痛痛快快地喝了个酩酊大醉,三年来第一次睡了个好觉,连梦里都是笑着的。
就像现在躺在他怀里的祝云瑄,哭过之后嘴角又轻勾了起来,像是做着什么美梦一般,再不似从前,连睡梦中都皱着眉不得舒展片刻。
梁祯静静看了他许久,无声一笑,一个亲吻落在了他的唇上。
卯时四刻,暥儿第一个醒来,没等他吵嚷,梁祯立刻起身将人用外衫裹着,抱去了外间,给他洗漱更衣。
暥儿还记得昨天半夜梁祯这个父亲欺负他爹爹的事情,哼哼唧唧地问他:“爹爹为什么不起床呀?”
“你乖,你爹爹累着了,让他再睡一会儿。”梁祯笑着提醒儿子。
小孩儿攀着他的胳膊与他撒娇:“那父亲你以后不要欺负爹爹哦。”
梁祯失笑:“小屁孩儿,就知道向着你爹爹,说了没有欺负你爹爹还不信呢。”
暥儿歪了歪脑袋,自然是不信的:“我看到了,爹爹哭了,父亲还压着爹爹,父亲就是在欺负爹爹。”
梁祯笑着拧他的鼻子:“那是因为父亲在和你爹爹洞房,小宝贝以后就懂了。”
暥儿瞪圆了眼睛:“那父亲和爹爹是不是又有小宝宝了?”
梁祯随口逗他:“是啊,有宝宝不好吗?有宝宝就能陪暥儿玩了。”
小孩儿不再说话了,就这么怔怔望着他,大眼睛里蓄起了眼泪,瞬间泪眼汪汪,梁祯赶忙给他擦眼泪:“小宝贝怎么又哭了?乖乖,别哭了,一会儿你爹爹看到要生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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