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强烈的安心感甚至在小加尔文尚且是对世界一片懵懂的婴儿时候便已经存在了。
甚至——在这个名为“加尔文”的孩童还没成型之前,“他”就在那里。
“他”一直都在。
从小加尔文画出那副末日的绘画后大概过了两年左右的时间,他才终于可以将那些碎片一般的画面拼凑出完整画面。
一直到这个时候,加尔文才得以模糊地窥见了对方的真实模样。
大部分时候,那个男人都处于梦境的边缘,他的身影和位置都会不断的变幻,但加尔文总是可以准确地找到他的位置。那个男人有的时候显得相当英俊,哪怕他的五官正在他的身体上不断地变换和蠕动也一样。
加尔文无法控制自己,每当他俩到男人的附近,他便会无法控制地停留在原地,长久地凝视着在那扭曲身体上不断浮现出来的一只眼睛——亦或者一只鼻子,一根手指。
虽然从本质上来说对方是一个人,但从外型上来说,他却更像是三四个人还有动物糅合在一起形成的聚合生物。这是一个在现实的世界里不可能存在的男人,哪怕是加尔文也没有办法分辨出他身上究竟哪里是头颅而哪里又是四肢。骤然看过去,那个男人的外貌只是一团混乱的肉块。不同年龄,不同肤色,不同体格的肢体就像是线团一样彼此镶嵌在皮肤与肌肉的缝隙之中了,在修长手指指尖,有茂密的睫毛从指甲的缝隙中生长出来,绿色的眼球,卡在了薄而无情的嘴唇之中,胳膊下伸出白色的肋骨,白森森宛若弯刀,猩红的心脏挂在交错的粉色肠子之间,怦然跳动,依稀仿佛能听到那蓬勃的心跳声……
这个男人看上去,就像是在冥冥之中有一双残酷的双手,强行将好几个人的躯体切成了碎块然后强行揉捏到了一起。
大概也就是因为这样,男人很多时候都显得浑浑噩噩,意识昏沉。
加尔文很怀疑他是否对外界有感知力,但不可否认的是,每当加尔文注视着他的时候,他都会比之前更加活跃一点——加尔文可以从那颗裸露在外的心脏的跳动上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
站在普通人类的角度来看这个男人可怖而诡异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但就像是我们之前就提到过的那样,在加尔文看来,这个混乱的男人有着一种别样的英俊与美丽。
特别是在几年之后,男人本身的意识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不断地回归到那残破的身体中之后,这种强烈的吸引力就变得愈发明显起来。
【我叫做红鹿。】
加尔文很确定,事情真正开始变化,是在那个男人终于能够凝聚起基本的意识,告诉了他自己的名字。
红鹿这个名字就像是一把利剑,猛然地刺穿了加尔文的心脏。
在某个间隙,加尔文的脑海里翻滚出无数熟悉的不熟悉的画面,其中许多都让他感到心神巨震。
他觉得自己似乎想起了什么,但仔细回想,大脑里却只有一片空白。
至于红鹿,在终于想起了自己的名字之后,他总算慢慢地规整好了自己的那些古怪而可怖的肢体。
一天之后是另外一天。
终于在加尔文十五岁这一天,当他再一次进入了自己的梦境后,他看见了一个英俊到不可思议的男人。
那个男人确实有着一双格外漂亮的绿眼睛。
【我会去找你。】
加尔文听到那个男人说。
而在梦境之中,加尔文隐隐约约,仿佛看到了无数扇门在红鹿的身后渐次打开。
然后,他在自己的床上睁开了眼睛。
现实的一切逐渐在他的感官中复活,他凝视着一片漆黑的天花板和隐隐从窗帘后面透出些许蓝色光芒的窗口,无声地微笑了起来。
“我会等你。”
加尔文现实中低声地说道。
从门的最深处找到前往现实的道路大概需要耗费红鹿许多时间,不过加尔文知道自己可以等待。
第286章 番外(196章番外后续)
“我真的好想你,我最亲爱的加尔文——”
维吉利快乐得就像是一只刚吃到果子的金丝雀,光是因为加尔文呼唤了他的名字,他差点儿就要直接跳到加尔文的怀抱里来。
理所当然的,维吉利也得到了一颗来自于红鹿的子弹。
子弹在地板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洞穴,以及一缕青烟,维吉利踮着脚尖险之又险地躲了过去(红鹿可没有打算对自己的另外一个人格在现实生活中的肉体手下留情)。
也许是为了躲避子弹的缘故,维吉利失去了中心,重重地朝着加尔文跌过来。
加尔文本能地抬起手想要扶起对方,红鹿手臂微微一低,瞬间又朝着维吉利开了一枪。
而之前还“重心不稳”的维吉利倏然转过了肩膀,极为巧妙地避开了子弹——只不过脸上却被子弹擦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哇呜,这可有点疼——”
维吉利当机立断地发出了可怜兮兮的抱怨。
那双翡翠绿的眼眸几乎是在瞬间就变得水汪汪的,看上去仿佛饱受惊吓,下一秒就要流下眼泪来。
好像维吉利真的是那种会因为一道擦痕而饱受惊吓不知所措的公子哥儿一样。
“……”
加尔文瞳孔微缩,默不作声地站在原地凝视着维吉利。
他当然知道维吉利此刻只是在演戏,但是……
但是维吉利的长相对于加尔文来说实在有些无法招架:他与红鹿显得是那样的相似,但远比加尔文设想的要年轻许多。
维吉利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年轻也更加天真无邪的红鹿。
软乎乎,蓬松松,像是什么大型动物一般的红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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