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白鹿城住了下来,我那时候想的很简单,我只想找个地方住下来,能有一个方法养活自己,也能给你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唐梨说着,忽然笑了一下,“你陪我出门买东西的时候,其他人都把我们误认为是夫妻,我当时想着,如果是真的就好了,如果你也愿意喜欢我,那我余生一定会好好对待你。”
就像她最初在那本小说中知道那个名为巽奴的人,她那时就觉得如果自己有幸能得到这样一个人默默守护的爱,一定不会和女主角一样弃之如敝履,她会好好珍惜回报。
“……除了最开始的那两个银簪和绢花,后来你又给我买了木簪和耳铛,我最喜欢那一对小小的珍珠耳铛,可惜有一天掉了一只,不知掉到了哪里,我不好意思与你说,自己偷偷的找,结果有一天醒来时,在妆台上看见了,我当时就猜是你替我找回来了……”唐梨细细述说。
对于巽来说,这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但他丝毫没有忘记,唐梨说起,他就清晰地记起了那段短暂的相伴。他将唐梨紧紧抱在了怀里,终于再度开口,哑声道:“其实,那一个耳铛是我另买的,并不是找到的。”
虽然唐梨没说,但他发现她没戴之前最喜欢的珍珠耳铛,妆台上的耳铛只剩下一只,又总是在角落里寻找什么的样子,就猜到她是掉了一只耳铛,于是也默默帮忙寻找,可惜他也没找到,见唐梨不太高兴的样子,他就去找到之前那卖耳铛的小贩。小贩开始并不想单独卖一个给他,是那小贩的妻子听他说了这事后,做主卖给他的。
唐梨:“其实,我知道那是你另外买的,因为后来,我在大水缸角落里找到了我丢失的那一枚。”她于是明白了,就把那个失而复得的珍珠耳铛藏在了妆盒最底下,当做什么都没发现。
这只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而已,不管是丢失,还是找回来,两人都没有说起过这事,那本来并非一对的珍珠耳铛,后来就一直戴在她的耳朵上,直到她死。
“你回来了,是真的。”巽几乎是叹息着说。
唐梨心头一酸,抬手摸索着巽的脸颊。她用手指勾勒出他现在的面容,仿佛是瘦了一些,那锋利的弧度有一点陌生。她慢慢摸索了一遍,又摸了摸巽的双手,仍然是那双宽厚的手,只是指节粗硬,仿佛还有留下的几道细碎伤疤,她摸着,问:“这是伤疤吗?”
“只是小伤,早已愈合。”巽一动不动地任由她摸索,双眼盯着她不愿移开片刻。
“我记得以前你的手这里,没有伤的。”唐梨用拇指轻轻摩挲,动作和语气里都是疼惜与歉疚,“对不起,我让你一个人这么久。”
巽脸上惯常的冷漠表情崩塌了,他又想起死去的唐梨,手不由颤抖着,“不,是我让你承受了那样的痛苦,我没能做到当初的承诺。”
唐梨:“但你活下来了,那就是我当时期望的,谢谢你现在还好好的。”她说着,又试着摸索巽的脑袋,把他的脑袋抱在怀里亲了亲。
巽:“……”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心爱的妻子,明明年纪比自己小,却总是喜欢这么充满疼惜意味的抱着自己。
但因为是唐梨,他没有挣扎,任她抱着。他想说,以后不会了,他不会再让她承受那样的痛苦,不会再让她出现那样的意外,但他还没说出口,就听到唐梨说:“巽奴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你受这种苦了,也不会再有这样的意外。”
巽:“……嗯。”被抢了想说的话,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嗯了一声。
他沉默片刻,又想说夏侯玄御那边也不必担心,结果刚张开口,又听唐梨说:“还有那个夏侯玄御,也不要担心,我已经想到办法对付他了,我绝不会让他好过的。”
巽:“……嗯。”早在五年前,亲眼看着唐梨死在面前,他就决定必会亲手杀了夏侯玄御。
“你的眼睛。”巽摸着唐梨的眼角,“会治好的。”
“好。”唐梨将脸贴在他的手掌上,神情温柔静谧,像一朵柔软的睡莲,“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不怕了。”
两人坐在湖边的水榭里,隔着湖面,前面隐隐传来宴会上的歌舞声,唐梨靠在巽身上,听了一会儿那飘渺的乐声,“我们要回去吗?”
“不,我送你去休息,你需要好好休息。”巽已经察觉到她如今的身体虚弱,扶着她站了起来。
唐梨站起来,忽然嘶了一声抬起了右脚。巽奴看向她的脚,这才发现她方才虚虚踩着的地方有几滴血迹。
“你受伤了?”巽扶着她坐回去,抬起她的脚查看,这才发现她的鞋底被划破了,整个鞋底都是血,他刚才心绪大乱,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第49章 第十七章
巽在城主府内也有一处客居,因为他的性子孤僻,这处客居所在非常偏僻,寻常没有人在,院中种满了梧桐芭蕉,幽静冷清。
巽抱着唐梨走进屋内,点亮了灯,来到她面前细细查看她脚底的伤口。是脚心被划开了一条血口子,不算深,但流了不少血。看到鲜艳的血色,巽就忍不住面色煞白,沉默不语地将伤口清理好,巽再度伸手抱住了唐梨。
虽然看不见,但唐梨能明白他的心情,抬起脸亲了亲他的下巴当做安慰,“当时听到你要走,我不知道你如果真的走了,还能不能再见到你,就有点心急,不小心踩到了摔碎的瓷片,后来光顾着你,连脚上疼都忘记了,其实现在也不怎么疼,只觉得高兴。”
巽握着她瘦弱的手,不敢稍稍用力,“你就留在这里,我会照顾你。”
唐梨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他,什么话都没多说。被她半途扔下的那个烂摊子,唐梨并没有那么在意,毕竟她唯一在乎的只有巽奴,和他的意愿以及心情比起来,任何人和事都不重要。至少眼前不重要,什么事都可以暂时放下慢慢解决,只有事关巽奴,才半点不能拖延。
巽失而复得,如今表面虽然看似冷静,心中却极不平静,他只想唐梨能一直待在自己能看得到的地方,哪里也不去。他有种错觉,觉得唐梨只要一离开自己的视线,就会再度消失。这种极度的不安感,变成了另一种保护欲,他就如同不安的兽类,守在巢穴边,对任何试图靠近的人都露出敌意。
唐梨就一直温驯地靠在他怀里,握着他的手安抚他。
仇涂带着几位南城护卫过来,说要接自家小姐回去,才刚进院内,就感到一阵强烈的杀意。
“滚出去。”有声音清晰的从屋内传来。
仇涂脸色发青,他虽然忌惮巽,但想到城主南宫贤,他也不敢真的不闻不问,因此还是示意左右,跟着走进了院中。门吱呀一声开了,唐梨被巽搀扶着出现在门口,她对仇涂道:“仇先生先回去休息吧,不用担心我。”
仇涂皮笑肉不笑:“小姐,您可是有婚约在身的,如此和一个陌生男子深夜独自相处,怕是不合适吧,若是城主知晓了,也不会答应。”
唐梨面带微笑,“可我留在这里,你又能拿我怎么样呢?”
仇涂:“……啊?”不是,这不对啊,她怎么这个反应?
唐梨直接说道:“我知道叔父背地里做的那些事,也知道他对你嘱咐了些什么,更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等他来了,我会亲自和他好好谈谈。仇先生,我想做什么,你其实不必过多干涉,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仇涂一惊,颇有些心惊胆战地看着这个显得无害又柔弱的小姐,又忍不住想得多了些,渐渐地,他额上浮出一片汗水,最后复杂地看了两人一眼,拱拱手走了。
不走又能怎么样呢,抢人又抢不过,真把南宫芩得罪狠了他也不敢。当人下属真是苦矣!
除了仇涂的到来,这一夜梧桐客居里很安静。到了后半夜,忽然下起了一场小雨,滴滴答答,唐梨迷糊中醒了过来,她才刚动了动,就感觉身旁的人跟着动了,他为她牵了牵被角,手就护在她背上轻轻拍着。
他是坐着的,似乎这一晚上都没有睡。唐梨朝他靠近了些,“什么时候了?”
“寅时二刻,还很早。”他拍着她的背,“你继续休息。”
“你不睡吗?”唐梨的声音因为初醒,还有些模糊。
“我已经睡过了。”巽告诉她。
唐梨寻到他的手握上,“外面是不是下雨了,我听到雨声了。”
“是,刚刚开始下的雨,是不是太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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