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我老婆子委屈的你宝贝女儿了?”平远侯夫人大怒。
陆姈哭成了泪人儿,跪在平远侯夫人膝畔泣不成声,“祖母,姈儿不是陆家血脉,没有脸面再留在平远侯府,让姈儿走吧。”
“你往哪里走?你一个小姑娘家,能往哪里走?”平远侯夫人见陆姈哀哀痛哭,又是心疼又是着急。
“回她自己家啊,回到她亲生父母身边啊。”陆姳精准的、不紧不慢的接上话,“今天我和亲生父母相认、团聚了,欢喜到无以复加。我想这位姈姑娘和我一样,也盼着和自己的亲生父母团聚吧。”
“胡说,姈儿的亲生父母根本不知道是谁。”平远侯夫人厉声呵斥。
“不知道她的亲生父母是谁,没有关系,找啊。”陆姳把方才平远侯夫人夸口的话原封不动还给她,“平远侯府虽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却不缺下人,也不缺区区几个路费,差人走遍天下,替这位姈姑娘寻找亲生父母啊。”
平远侯夫人气得脸色铁青。
“姳妹妹,你这话似乎欠妥。”陆婧拿出做大姐的架子,“你才回府,便容不得姈儿了,度量未免小了些。大家子的姑娘,不可小气了……”
“这位大姐,不是我好为人师,实在是你的话谬误太多,我不得不给你指出来。”陆姳没等她说完,便不客气的打断了她。
陆婧先是大吃一惊,继而脸涨得通红,脸颊像要烧起来了一样,“我谬误太多?”
“你方才的话谬误有三。”陆姳丝毫不给陆婧面子。
陆婧态度恶劣么?并不是的。她和风细雨,温柔亲切,完全是大姐姐教导小妹妹的样子,乍一看上去,并没恶意。
但陆姳知道不是这样的。
原书的陆姳固然心态不好,尖酸刻薄,但这也是被环境逼的。她本来心里就有伤疤,陆婧、陆妩等人偏偏貌似温柔体贴实则鄙夷不屑,常在不经意间透露出对她的轻蔑和藐视,这些轻视鄙弃就像一粒一粒细小的盐粒一样,持续不断的往她的伤口上洒,让她每日在痛苦中度过。
像陆婧这样高高在上满是优越感带别人痛楚而不自知的人,必须给她迎头痛击,让她也疼一疼。
陆姳一一道来,“第一,我是全心全意替姈姑娘着想,要为她查明身世,找到亲生父母,享受天伦之乐,你却以为我是容不下姈姑娘,分明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第二,就算你真的误会我小气,你也可以婉转的表述出来,而不是把话说得如此直白,如没有读过书的无知少女一般;第三,即便我有千般不好,万般不是,现有我父母在此,哪里轮得到你来教训我了?”
陆婧听得都傻了。
三处,她短短的几句话,谬误居然多达三处……
“你既不会看人,又不会说话,还没有眼色,所以我说你谬误太多,我说错了么?”陆姳问到她脸上来了。
众人倒吸冷气。
大房这个才认回来的姑娘未免太厉害了些!既敢和祖母顶嘴,又敢奚落姐姐!
吴氏心疼女儿,低声央求陆广池,“二爷替婧儿说说话吧,我嘴笨,使不上力。”
陆广池打量了陆姳好几眼,“这孩子寸步不让,是一定要做三姑娘的了。”
吴氏苦恼,“三姑娘还是四姑娘,又有多大的不同?姐妹之间,计较这些小事作甚。”
陆广池道:“话不是这么说。她本就流落在外多年,吃了些亏,回府后若还要尊姈儿为姐姐,心里岂不憋气?”
陆姈身世未明,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而且陆姈顶替了陆姳的位置,时间长达十五年。陆姳这个真千金认回来了,还要叫陆姈一声姐姐,涵养再好的人也气不过吧。
陆姈眼泪不停滴落,“大姐姐,实在对不起,都是小妹连累了你……”泪眼迷蒙看向陆姳,“你有气便冲我撒吧,莫要针对大姐姐。大姐姐心胸宽阔,最有长姐风度,从不和妹妹们一般见识,可做妹妹的也不能因为一点私心便顶撞她啊……”
“有私心的人是你吧?”陆姳讥讽的道。
陆姈脸色蓦地一白,想辩解些什么,但对着陆姳仿佛洞悉一切的目光,觉得想要辩解的话都是那么的苍白,那么的无力。
她确实有私心。她以退为进,目的就是不仅要留在平远侯府,而且还要保持地位不变,依旧做陆家三姑娘。
即便她不是陆家亲生的孩子,但保持地位不变,便可以证明她在平远侯府是多么的有份量,便可以证明平远侯府的长辈是多么看重她。那么,外人也便不敢轻视她,看不起她。
她可不想由三姑娘变四姑娘,那该多难堪啊,她以后还怎么出门见人?
对,她确实有私心,可她这个私心,难道不是人之常情么。
谢夫人忍不住想要开口,陆广沉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谢夫人星眸之中,泪光点点。
她知道婆婆对她有偏见,也知道她不开口还好,越是开口替陆姳说话,越是火上烧油,可她真是忍耐不住了,声音里带了哭腔,“呦呦头天回家,十五年了,她头天回家……才回到家第一天,就要面对这些么……”
“呦呦,为父对不起你,十五年前把你弄丢了,让你吃尽苦头;十五年后回了自己的家,依旧不得安乐。”陆广沉脸色沉痛。
陆姳揉起眼睛,“呜呜呜……”
好感动,爹和娘都很好呢,护崽。
陆姈心中有不平,有不甘,但陆广沉、谢夫人一心偏向陆姳,连平远侯夫人的意愿也敢违背了,她没有办法,只好伏在平远侯夫人腿上哭,“祖母,只要能让陆家和睦,只要能孝顺祖母,我做什么都可以……做四姑娘也可以……”
平远侯夫人心疼的摩梭着陆姈,“还是姈儿懂事,识大体。”见陆广沉一幅吃了称砣铁了心的模样,颇有些心灰意冷,疲惫的挥挥手,“儿大不由娘,大公子既然铁了心,随你吧。”
老了,连儿子也管不了了。
陆姳回到平远侯府的第一天,将鹿小鹊这个逃犯送官究办,绳之以法,揭发严嬷嬷,撵走严嬷嬷,又争来了自己应有的地位,将挑衅她的陆婧、陆姈说得无言以对,可以说是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随同父母到祠堂祭拜祖先,看着陆广沉亲笔将她的名字添至族谱,陆姳回归侯府,从此以后,便是陆家三姑娘了。
侯府是吴氏和江氏管家,因没有得着平远侯夫人的指示,暂时没给陆姳安排院子。
陆姳也不着急,安安生生的和谢夫人一起住着。
陆广沉挑了上好的文房四宝送过来,“呦呦是才女,笔墨纸砚少不了。”陆千里搜罗了许多新奇的小玩艺,“妹妹年纪小,还是贪玩的年纪,这些权作消遣。”陆千奇就很敷衍,只拿了个灰不溜秋的砚台过来,对陆姳这个妹妹明显的不上心。
陆姳留意看着,觉察到谢夫人首饰不多,衣裳不华贵,手头似乎也不宽裕。
找机会慢慢套谢夫人的话,才知道当年谢骜降敌,先帝暴怒,朝中有人趁机落井下石,想要已经出嫁的谢夫人连坐。谢夫人为避祸,曾出家静修两年,并且把谢大将军当年陪嫁她的庄子、铺子等都献给皇家,方才度过了那一段艰难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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