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半灵,你以为装傻充愣便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了?”
齐半灵不明所以地眨了下眼睛,突然福至心灵。
“这……臣妾知道擅闯禁苑是大罪,臣妾这便自请罚俸禁足。”
她正欲推着轮椅出去,身前的裴亦辞却像被人惹怒了一般,狠狠抓住她的手腕,带着薄茧略显粗粝的手磨过她的手腕,下意识一使劲,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齐半灵!你若铁了心要装傻充愣,又何必回大都?终究是放不下荣华富贵?”
天子之怒,足以震慑天下人,饶是齐半灵平时是个宠辱不惊的人,此时也吓得慌乱起来。
她实在不懂为何自己请罪了,裴亦辞还这般暴怒,有些慌乱地抬头看着裴亦辞,加之手腕被他捏得生疼,心里莫名一阵委屈,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臣妾不知、不知皇上所谓何事。”
裴亦辞见她流泪,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湿漉漉的,脸上的惊吓也不像假的,顿时也有些迷茫。
片刻后,他才意识到自己还狠狠抓着齐半灵的手腕,即刻松开,她的手腕上已经有了一圈红痕,在她细嫩的手腕上显得格外刺目。
裴亦辞缓缓蹲下,半跪在齐半灵面前。
“疼吗?”
先前还暴怒的皇帝,此刻屈身半跪于她面前,还柔声问她“疼吗?”
齐半灵暗暗心惊,这皇帝莫不是有什么癔症吧?
一想到这里,齐半灵的眼泪有些止不住了。
原以为进宫做个空壳皇后得过且过了,谁知还摊上了这么一个丈夫,她上辈子究竟做了什么孽?
裴亦辞见她反而越哭越厉害了,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皇帝做久了,很长时日不曾听说过何为“安慰人”。
裴亦辞只得道:“你退下吧。”
齐半灵一下子吓得止住了眼泪,睁眼看着裴亦辞:“臣妾这便自请禁足半年?”
裴亦辞无语望着她:“朕何时说过要罚你?”
齐半灵心头一松,幸好还有兄长的情面在,裴亦辞至今不愿罚她。
任何事都有见好就收的道理,齐半灵不愿再留在这里惹他厌烦,连忙叫了倚绿进来。
倚绿从外进来,正要推着齐半灵出去了,却见裴亦辞上前一步,手指抚过齐半灵的面颊,擦干了她的泪痕。
“皇后不重仪容,朕却重视,莫要这样出去让人议论朕欺负皇后。”
倚绿怔了一下,才回过神推着齐半灵出去了。
裴亦辞看着安静坐在轮椅上被倚绿推着离开的齐半灵,却想起了初见她时的情景。
彼时梅花含苞欲放,齐折晖的院子四处弥漫着浅淡的香气。
齐折晖和他自幼就在一起读书,他如同往常一般熟门熟路地进了齐折晖的院子,却瞧见一个笑颜明媚的少女缠着齐折晖问东问西,扰得他连笛子都吹不成。
见到他进来,那少女不似其他偶然撞见他的世家女子娇羞地避开,又躲在暗处偷偷瞧他;而是大大方方见了礼,又坐到一边,看似乖乖巧巧的,其实是在光明正大地打量他。
他难得地有些怔住了,回了礼,又不明白她是怎么知道自己身份的,便没忍住问了出来。
少女浅笑倩兮,眼眸亮得如同天上的星辰:“虽然殿下穿着普通世家子弟常穿的缂丝长衫,但是行止不凡,显然不是区区世家公子会有的气度,加之兄长的缘故,这才猜出了殿下的身份。”
他听得一愣,不知自己的“气度”和普通世家子弟有何不同。
却见齐折晖笑着指着这个调皮的妹妹:“你这滑头,明明看到我起身迎七皇子才猜出他的身份,口中的话倒是冠冕堂皇。”
看到兄妹俩笑成一团,他这才反应过来,跟着一笑,余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右手边的齐半灵。
那个晚冬的下午恍若昨日,无论远在南中,还是回到大都,午夜梦回,他总还会回想起初见齐半灵的情形。
可是现在……
裴亦辞垂下眼眸,用朱笔在手中奏折上批了几个字,随后抬起头吩咐孙禄:“你遣人去一趟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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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半灵回到凤栖宫后,倚绿命人端了热水进寝殿,又让闲杂人等退下,自己替齐半灵慢慢擦洗着。
她见齐半灵闭目不言,左思右想一番,还是开口问了:“姑娘,皇上怎么你了?你怎么哭起来了?”
齐半灵捧着帕子捂住脸,声音嗡嗡地传出来:“倚绿,我这日子没法过了。”
想起方才在建章宫的情形,齐半灵真觉得又怕又丢人。
不知为何,她都二十多的人了,陛下一发怒,竟就不由自主吓得哭出来了。
齐半灵越想越臊,把脸埋在帕子里不肯露出来。
倚绿一惊,连忙问:“怎么了?皇上可是因为禁苑的事情要下旨处置您?”
齐半灵抬头,眼眶泛红:“若当真罚我,我也便认了,可皇上他这喜怒无常的性子,往后日子该如何是好?”
倚绿听齐半灵将今日的事情道来,虽不知皇帝为何如此反常,但得知他不与齐半灵计较禁苑的事情,便也放心了。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毕竟自从进了皇宫,倚绿就没想过能安稳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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