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走出礼堂时,恰好碰见一行人从后台绕了一大圈出来。
狭路相逢,再无从躲避。
沉默良久的江峥衡抬眸看了她一眼,轻声问:“要过去吗?”
阮悠闻言,倏地捏紧了他的手,片刻,却又一点一点松开。
江峥衡了然,颔首道:“我去门口等你。”
他并未走远,似乎不太放心,只懒懒地倚在门后的墙角处,手揣进裤兜里,留意着那头的动静。
姚绯笑着和同行一一道别,脸上是无懈可击的完美微笑,转身欲走时,却因斜前方的人而顿住了脚步。
阮悠想,她精致的黛眉一定会先蹙起,随即,脸上露出挟着几分不耐的冷淡,眼波里则染上浓浓的疏离。
多聪明,全猜对了。
阮悠顿时觉得很没意思,这又是何必呢?
她自嘲地笑了笑,打算无声退场,姚绯却开口了,只是,还不如不开口。
她问:“你在这里上学?”
阮悠没说话。
不远处的江峥衡缓缓直起了身子,还未来得及将手从兜里伸出来,又听见一声若有还无的抱怨。
“早知道就不过来了……”
心上什么地方似乎被扎了一下,酥酥麻麻的,一点一点腐蚀着理智。
原来行动上的暴力只能致人伤残,言语间的冰冷才是致命毒药。
阮悠却好像没什么反应,只呆愣着站在原地,望了自己要离开的初衷。
直到自己的手被另一只手包裹,那双并不甚温暖,却给她无限勇气的手,牵着她穿越迷雾,一往无前。
姚绯看着突然冒出来的男孩子,视线划过他的脸庞,见他毫无顾忌地拉起阮悠一路走远,连个招呼都没打。
平静无底的瞳孔忽生一点波澜,层层激荡,注视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眉头蹙得更厉害,拿着包的手不由握紧。
江峥衡也不知道要把阮悠带到何处去,只是本能地想带她远离那个地方,直到她轻柔的声音响起:“我没事的。”
终是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我真的没事……”阮悠露出一个微笑,“已经习惯了。”
手上的力道紧了紧。
“走累了。”阮悠拉着他在一旁的长椅上坐下,“休息会儿吧。”
两人静默而坐,江峥衡从未做过安慰人的事,一时也不知如何开口。
“我是不是很傻?”许久之后,阮悠倏尔开口,埋下头,看不清眸中情绪,“明明知道她不喜欢我,却还是一次又一次地去接近她,去主动承受伤害……真是个傻瓜呢。”
“血缘,并不是维持一段关系的必然因素。”江峥衡终于想起来什么。
阮悠抬眸看他,一时无措。
“我外公说的。”他缓声道,“我们只需要去珍惜靠近那些对我们好、令我们愉悦开怀的人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要因为一些生来就无法决定的束缚羁绊而去为难自己呢?”
他捧起她的脸,叹了一口气:“人的交往是相互的,单方面的付出注定无法长久,她对你的态度已然如此,你又为什么不能以同样的态度对她?”
“悠悠,没有人会怪你的。”
真的吗?
真的没有人会怪我吗?
阮悠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企图寻找任何蛛丝马迹来证明。她终于知道一直压在自己心底的重石是什么,除了自己那一点对母爱缥缈虚无的期待,更多的却是世俗的压力和逼迫。
所有人都在说,阮悠,那是你的母亲,无论她怎样对你,你都不该忤逆她、无视她、不尊重她。因为她赋予了你生命,因为她是你的母亲,仅此而已。
连她的父亲也没有多置一词。
可是现在有人告诉她:没有人会怪你的,阮悠,没有人会怪你……
江峥衡抱住她,轻抚她的背,一下一下,是他唯一的柔情。
即使将她拉入深渊也好,他再也见不得她受一点委屈。
*
春季似乎永远是一年里最短暂的季节,不比冬日余冷延绵冗长,完美地承担了过渡季的任务。
夏季来得猝不及防,但其实对于高三的学生来说,这几月的每一天都是数着日子在过,眼看熬过了漫漫五月,金榜题名时近在眼前。
阮悠被韩予瞳搞的一惊一乍,见她每天换着花样地去给叶黎加油打气送温暖,不由检讨起自己来。
可她一个人干着急也不起作用,当事人整日优哉游哉,该怎么玩还怎么玩,丝毫不把高考当回事儿一般。
芜一并不设考点,大多人都被分在市一中考试,江峥衡和叶黎犹在其中。
只是市一中所处地段可不比芜一金贵,与这群公子小姐们的居住地相距甚远,中午休息的去处一时火爆起来,阮悠特地定下了考场附近酒店的豪华套间,致力于为江峥衡营造一个舒适的备考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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