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还是窗帘紧闭,嚣张的跑车大剌剌地停在院中,她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墓园离这里很远,需要早些出发。
约好的车在别墅门口接她,途中买了些东西,抵达时,已是快上午十一点。
当初,张特助帮着她把阮仲林的后事处理好,墓地就选在这里,倒是个好地方。生前俗世浑浊不堪,死后只求能有个清净之地。
台阶很长,她爬得很艰难。
山上的雾很大,眼前一片朦胧,她面庞有些发僵。
终于到达,俯身将一束菊花放在墓碑前。她离开之前交代好了,会定期有人来打理,此刻倒不显得荒凉。
在一旁坐下,抬手用指腹擦了擦上面的照片,指尖留下灰烬。
“爸爸,我回来了。”
她把头靠在碑上,似乎靠在阮仲林的肩头。
“对不起,这么久才来看你。”
“我现在有能力养活自己了,我过得很好……”
她想接着说下去,却忽而哽咽,她可以和任何人说自己过得很好,可是在最爱的父亲面前,她说不了谎,那些无法言说的委屈,刻在心底的磨难,全都记忆犹新,如今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的豁口,就像迟来许久的慰藉,令她滔滔不绝。
“对不起,我过得不好,很不好……”
这么多年,难得有一次可以放肆地痛哭流涕的机会,她倍加珍惜,临别时,恋恋不舍。
“爸爸,你想要我给你报仇吗?”
她红着眼,看着照片上无法再开口说话的人,缓缓勾了嘴角。
回到市里,临近晚饭时间。
她等在商场门口,看见有小女孩在卖玫瑰花,不是多么好的品种,但她吆喝地很起劲。
阮悠观察了半晌,眉间微动,终于向她走去,买完了剩下的所有花,她抽钱给她时,温声说了一句:“早点回家吃饭吧。”
小女孩连声道谢,拿着钱乐呵呵地离开。
阮悠抱着花转身,远远地看见走来一位身型瘦弱的妇人,顿时鼻子一酸,迎上去抱住她。
何嫂也红了眼睛,一个劲的擦眼泪。
二人分开,何嫂不住地打量她,不停地念叨着:“我们小姐又好看了,比小时候还好看。”
当年出了那样的事情,阮悠离开后,何嫂便去了另一家工作,毕竟家里人还靠着她的工资过活。
今天她也是专程请了半天假才能出来,阮悠先带她去吃饭,饭桌上,二人不可避免地聊到阮仲林。
“去看过你爸爸了吗?”
“去了,上午去的。”
“好,好啊。我们小姐真是有出息,也不枉费先生……”
她叹了声气,阮悠抚上她的手背。
“小姐,你一个人住在籁湖那边的别墅,可要好好照顾自己,万事多留个心眼。”
阮悠点头说好,多年不见,何嫂唠叨的本事愈发精进,问了她在巴黎的大大小小,又问了她如今的打算安排,知道她即将要入职yj,这才放心。
可何嫂却还犹疑着,嗫喏着问:“江家那孩子,我瞧着他当初是不知情的,回来后整个人跟魔怔了似的,到处找你,我都被他缠得没辙了,后来在你妈……那人的婚礼上,还大闹了一通,搅得他们没办法进行下去,却也改变不了那个事实。”
阮悠听完后陷入沉默,那个人就像扎在她心头的一根刺,前半生对她不管不顾,后半生还夺走了她的幸福,她在巴黎时可以克制自己不去想,可是回了长泞却始终意难平。
“你和江家那孩子,你们两个当初……”
“何嫂。”阮悠打断她,“我和他不可能了,有了那层关系,再怎样也不可能了。”
那层关系,她们二人皆心知肚明。
何嫂叹了声气,没再多说。
吃过饭,阮悠带着何嫂去玉饰店,说是要给她买玉,何嫂直推说不用,说自己一个干活的,戴那么好的东西不合适。
阮悠无奈,只说玉不行,衣服总是可以收的。
她替何嫂选了一套衣裳,穿上去倒是十分的合宜,阮悠抱着她的肩头,脸上难得有笑意:“我们何嫂就算老了也是一枝花。”
何嫂面露羞赧:“小姐你可别打趣我了,都一把老骨头了。”
趁何嫂去换衣服的空档,她去结账。
身后传来店员们整齐又甜美地招呼声:“江太太,欢迎光临,我们带您去看这个月的新款。”
阮悠漫不经心,递给收银一张卡。
何嫂从试衣间出来,小声嘀咕着:“小姐,我刚看了一眼价格……”
她话至一半,愣住,再说不出口。
阮悠回头去看,先看见的是一位高贵优雅的女人。
时光太眷顾她,舍不得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岁月蹉跎,却令她更添风情与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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