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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沪市所有的报纸上便都登了容重言为二十六团送棉衣的时候,遭枪击的消息,虽然没有点名是谁做的,但一个爱国商人被人劫杀,舆论一片哗然,许多报纸明里暗里的,都把矛头指向顾励行,洪门抢容家的货船的消息,小报上的油墨还没干透呢。
顾励行这才体会到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在知道容重言毫不犹豫对曲一峰开枪之后,他对这个弟弟最后一丝兄弟情都没有了,何况容重言不但占了个大便宜,还又顺手向他泼了盆脏水?
还没等他想出对策,法租界跟顾家相关的赌场同时被劫的消息又传了过来,顾励行烦躁的在屋里踱步,“是谁?到底是谁?你们一点儿线索也没有吗?巡捕房怎么说?”
巡捕房?顾千山如今还挂着华人探长的职务呢,可巡捕房什么时候管过洪门的事?“巡捕房的人看了,又查了出事的时间,”
手下讷讷道,“说是从手法看,像一个人所为,但几家赌场的距离,跟作案时间,又不是一个人可以完成的,咱们的人也查了,租界并没有可疑的人出现,也派人往公共租界跟华界去了,但那两个地方太大,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消息。”
“好了,我知道了,你们再派人过去,给我盯着容重言,”顾励行眸光中带着血色,“还有续贵生,黄山路也给我盯好了!”
听手下的意思,昨天晚上抢他赌场的从一个人变成了一帮人,难道这是容重言在向自己疯狂报复了?想想手下说的,埋伏在河两岸的枪手,顾励行一拳砸在桌上,他真是太小看容重言这个所谓的文明人了!
“去吧,跟下头的弟兄说,不管用什么手段,一直在帮容重言的人,一定得给我揪出来!只要抓到可疑人物,我奖大洋一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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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重言对查帮自己的人不像顾励行那么热衷,对救命恩人的起码尊重他还是有的,人家既然不想露面,他就不会掘地三尺的要把人找出来。
不过经过昨天的事,他对顾励行名下赌场被劫有了大概的想法,照续贵生的调查来看,跟昨天那位应该脱不了干系。
但为什么这位高人处处帮着自己?昨天他救自己,应该不是巧合,而是在暗中保护自己,三番五次抢顾励行的赌场,那就更简单了,是在给自己出气,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容重言苦恼的揉揉额角,实在想不出什么时候自己送出过这么大的人情。
“容爷,柏团长来了,还有郑少跟叶少,”汪俊生推开病房的门,请几人进来。
叶致宁率先冲了进来,“重言你怎么样?”
他看着好端端坐着看文件的容重言,“这不是好好儿的嘛?你装的?”
郑允光给了叶致宁一巴掌,“装什么装,没看见重言胳膊上打着绷带?怎么样,子弹取出来没有?”
“取什么取啊,我看就没打中,”柏广彬是行家,围着容重言转了一圈儿,“你看这气色,哪是做过手术的样子?哎,”
他在容重言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小叶说的没错,你真的是做给人看的吧?”顾励行那边可是折了一个心腹。
容重言活动了一下胳膊,“曲一峰准头不行,擦破点皮,其实昨天我就要回去了,但母亲她们不同意,就再留一天,怎么,看到报纸上的消息,吓着了?”
他还真有做给人看的意思在里头,不论早上顾励行过来跟他怎么道歉跟解释,容重言都不相信这件事里他真的是完全清白的,血脉相连是没办法斩断的,那这顶意欲将亲弟弟置于死地的帽子,他还是要给顾励行扣上的,只死了一个曲一峰,那他容重言的命就太不值钱了。
叶致宁点点头,“连我家老爷子都惊动了,”因为这件事,叶会长把家里的几房子女召到一起,足足讲了一个多钟头手足情深、家和万事兴的重要性,甚至发狠话了,谁敢做出自相残杀的事,他就开祠堂把人逐出家门。
柏广彬可不管这些曲折,他想的是怎么给好朋友出这口气,“你准备怎么办?还要顾念你们的兄弟情?”
容重言微微一笑,指着墙角的花篮跟一大箱补品道,“今天早上就来看我了,这事不是他指使的。”
曲一峰那一枪,已经彻底斩断了他跟顾励行的联系,跟毫不相干的人,他反而可以轻松的说出“我相信你”四个字来,“所以他想解除误会,我这个做弟弟的,还能怎么样?”
柏广彬怀疑的看着容重言,别人他不知道,容重言可是跟他一起长大的,他是什么样的脾性柏广彬还是知道的,这么看得开?
但郑允光跟叶致宁都在,他不好深说,颔首道,“那就行,亲兄弟有什么结是解不开的?你们要是真的闹僵了,伤心的是顾老板跟续夫人。”
……
艾阳一早就接到容重言的电话了,等她赶到医院的时候,柏广彬几个还没走,艾阳不愿意被围观,索性拐到医院附近的书店里坐了一会儿,看时间差不多了,才拎着几样水果进了病房。
容重言不满的看着艾阳,“你怎么才来?”他都等了一早上了,“我应该叫俊生去接你了,”他“艰难”的从床上坐起来,“快坐吧,外头挺冷的,我叫俊生去女装部给你拿件大衣去。”
艾阳放下水果,看了一眼一脸痛楚的容重言,容重言受伤她就在场,凭着多年的经验,知道那一枪根本不会伤到筋骨,怎么可能痛的连坐都坐不起来了?
她抿嘴一笑,过去扶住容重言,“你没事吧?吓死我了,快躺下,”他爱装,那她就陪他演喽。
艾阳“小心翼翼”的指了指容重言胳膊上的绷带,“我看报纸上说你中枪了,是不是很严重?”
“没事,”容重言摇摇头,“就是行动不太方便,医生让在医院多观察几天。”
艾阳遗憾的看着容重言的伤处,“反正我过年都要留在沪市的,以后每天都过来看你好了,咱们逛沪市的计划,等明年再说吧。”
呃对了,他们约好一起出去玩的,容重言后悔自己装过了,“没事,我今天就可以出院了,报纸上的消息是夸大了,我并没有中枪,只是擦破了层皮,疼的很是真的。”
艾阳横了容重言一眼,一脸的不相信,“你不用安慰我,你都坐不起来了,怎么可能伤的不重?出不出院要听大夫的,你可不许仗着自己是大老板,就不听医院的安排!”
艾阳拿出自己买的几本书,说实在的,竖版的她到现在也不太习惯,“我买了几本新书,你住院的时候可以拿来打发时间,马上要过年了,怎么着也得年前把伤养好不是?”
“嗯,咱们听大夫的,”万幸他是真的伤的不重,等大夫来说明情况,她应该就会信了,“你放心,我身体好的很,很快就能恢复。”
“你以后准备怎么做?”艾阳随手拿过桌上的一只苹果,削了起来。
容重言刚要说话,却被艾阳的刀法给吸引住了,只几息功夫,一只苹果就削好了,而且从头到尾,苹果皮一点儿都没有断,艾阳甚至还游戏似的把草果皮摆成了原本苹果的模样,“你这是,你练过?”
忘形了,艾阳忙道,“这还用练?我开罐头厂的,厂子里他们做的时候,我也跟着帮忙,熟能生巧罢了,怎么样,好不好看?”
她把苹果一分为二递给容重言一半儿,“一人一半儿!”
容重言心疼的看着艾阳,“你开罐头厂可以,如果活太多,就再请人,哪有当老板的自己动手的?若都跟你一样,我是不是每天要到不同的厂子里干活去?”
“哈,那你只怕一个星期都不带重样的,”艾阳咯咯一笑,“我知道了,我不是闲着没事嘛,之前在家的时候,我也常做事的,容先生,我可不是那种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我不是跟你说过,我还跟人学过点儿功夫,打架也是很可以的。”
容重言哭笑不得道,“一位小姐擅长打架,似乎不是什么值得得意的事情吧?”
“哪什么是值得得意的?弹琴画画还是绣花持家?在我看来其实并没有多少差别啊,如果是太平盛世可能打架会没有什么用处,甚至叫人觉得粗鲁,但是这个世道,会打架没准儿还能救自己一命呢!尤其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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