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少安先走了,容重言也不多留,带着汪夫人跟艾阳去跟柏广立道别。
今天事态的发展挺出乎柏广立的意料的,但却是往柏广立乐见的方向发展的,至于尹曼如犯浑,他之前听过不少,也见过一次,所以干脆就没当回事,容重言说要走,柏广立也没多留,借着这些人让陆爱素看清自己身处何处,也不是一件坏事。
王少安带着妹妹跟家里人走了,容重言也紧跟其后,叶家自然是唯这两家马首是瞩,陆爱素不好惹,但她来沪市只是做机要处处长,柏广立会不会真的放权尚未可知,陆家人的兵马也不可能冲到沪市杀了他们,所以叶家自然也是紧随其后,之后贾家吕家,一瞬间,沪市工商联合会的商人们,全部走光!
陆爱素的脸越来越青,偏之前王容叶三家走的时候她没拦,后头这几家再走,她就没立场指责人不给面子了,而一旁最先要走,反而没走成的尹曼如的脸就更不有看了,一向好强从来都是她逼的别人大哭的尹曼如,这会儿已经缩在尹夫人怀里,不知道该怎么挽回这个局面了。
“真是不知死活!”田夫人狠狠往尹曼如那边啐了一口,人最怕的就是没有自知之明了,陆爱素这次是带着任务来的,又不是专门给尹曼如撑腰来的,她想靠上陆爱素,最先要想的,难道不是怎么讨了她,帮助她?
陆爱素才到沪市就给她添乱,这丫头这次是真的混到头儿了。
田夫人想了想,吩咐田雅芬去请陆爱素,自己则款步走到柏广立跟前,笑道,“柏司令,我有个不情之请,”她看了一眼已经空了一半儿的宴会厅,“时候也不早了,许多有年纪也呆不住了,要不让我们再次举杯,欢迎陆处长到沪市赴任,然后就散了?”
她冲柏广立身边的几位促狭的一笑,“我知道你们几位铁定是没有尽兴的,不如让陆处长到楼上的酒吧单请你们?也算是跟几位将军联络感情了?再不行,上顶楼赌也几把也成,”
田夫人有年纪在,比柏广立还要高着一辈儿,说话腰也挺得直,“柏司令您就当喝多了,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
田夫人冲已经过来的陆爱素笑道,“五公子觉得我这个主意怎么样?我可是知道五公子平时也喜欢玩两把,趁着还没有走马上任,柏司令不能拿军法拘你呢,赶紧玩几天去!”
陆爱素知道这是田夫人在帮自己圆场呢,今天是柏广立亲自给自己办的欢迎晚宴,结果接二连三的出事,柏广立没面子,她脸上也好不到哪儿去,“这样最好了,我也正手痒呢,这沪市最吸引我的,除了书寓里的女先生,可就是最新式的赌场了,”
她冲着熊以民几个笑道,“大家一起去玩两把?”
熊以民苦笑一声,跟着柏广立,放假的时候喝几杯没问题,去赌场?那是嫌自己官帽戴的太久了,“陆处长还是饶了我们这些人吧,我也不怕您笑话,这沪市的赌场,我们都听过,可没一人去过,”
他一副“我也不要脸了”的架式,两手一摊,“就我们那点子饷银,养活老婆孩子就不错了,还去那儿玩,恐怕连人家的筹码我都换不来。”
这是不给自己面子啊,陆爱素心里冷笑,说的自己多穷一样,这年头如果不为财,谁出来当兵?别的不说,就看何太太耳朵上那对金刚石耳坠,就不是靠他的军饷能买得起的。
陆爱素正寻思着要不要挖苦熊以民两句呢,就听一旁的江力仁道,“不如陆处长请咱们去楼上的酒吧喝几杯吧,洋酒不及咱们的酒劲儿大,多喝几杯也不会耽误了明天军部的事!”
不管外头怎么说,不要把陆爱素当女人,但明明是一个女人,江力仁还是没办法像田夫人一样,管她叫什么“五公子”,这不是睁着眼说瞎话嘛?酒吧里不像外头的酒楼饭庄,不时兴喝酒猜拳,江力仁觉得大家略坐一坐,喝两杯算是意思到了,也不错,“老莫呢?还没查出来么?”
柏广立也看时候差不多了,而且最后工商联合会来的这么一下,还真是神来之笔,给了陆爱素一个小小的耳光,“行啊,我还要跟jordan先生谈点儿事情,就不过去了。”
陆爱素看了一眼jordan先生,她没想到柏广立居然会抱米国佬的大腿,“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了,”她豪爽的拍拍胸脯,“熊处长若是想去赌两把试试运气,那咱们就到顶楼去,今天输的都算我的,怎么样?以后大家都是同僚,自家兄弟一样的,可千万别跟我客气,别说是顶楼的赌场了,就是你们看中了哪家的姐儿,也只管跟兄弟说,我立马叫人送到府上去!”
田雅芬在一旁听的只啧舌,这还是女人么?也是,她从来不把自己当女人,怨不得还会做这种往别人家里送女人的事了。
……
容重言看着艾阳跟汪夫人上了车,又过去替续夫人关上车门,小声道,“陆爱素不是个好相与的,母亲千万莫趟浑水。”
续夫人哼了一声,“就是知道这个姓陆的不地道,我才不能不看着点儿,小艾年纪小不明白,你可别大意了,那怪胎可是被她那样爹给惯坏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可警醒着些,不行往小艾身边派个人。”
陆士珍也知道女儿这个毛病,但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男人可以玩女人,为什么女人不就能玩女人了?他陆士珍的女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容重言点点头,“我省得了。”
艾阳却不太将陆爱素放在心上,今天看了,陆爱素根本跟柏广立不是一个档次的对手,一个连自己来做什么都弄不清楚的女人,一个根本看不清楚对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的女人,就算是军校出来的又怎么样?
就算是她鞭法枪法如神,除非她找机会杀了柏广立(艾阳对她这方面的能力也是深表怀疑),不然在沪市这个天时地利人和全在柏广立这边的地方,她拿什么跟柏广立斗?用她并不怎么多的心眼儿?
汪夫人管不了那么多,她一直在感慨尹曼如怎么就那么蠢,“自作孽啊,她真是被父母给教坏了。”
父母的为人其实是会投射在子女身上的,就看尹曼如,艾阳都觉得尹洋死的不亏,“伯母别想她了,说句唯心的话,尹小姐这是把她一生的福气都作光了,以后活成什么样,都怨不得别人。”
容重言头一次听见艾阳说这样的话,失笑道,“你怎么会这么说?你不是不信这些的么?”
“我不信但伯母信呀,难道我要说,性格即命运,尹曼如就是活该,”艾阳耸耸肩,“其实好像是一个意思,反正终归是有人要作死,谁也拦不住,”
她斜了容重言一眼,“这不还有你跟王家公子在么,她不死你们也会把她往前送一送的。”
“重言,你们?”汪夫人可不知道这事儿呢,“虽然尹小姐做的过了些,但落井下石的事……”
“伯母,重言这不叫落井下石,当初尹洋死了,重言可什么也没有做过,”他只是为杀尹洋出谋划策了一下,“王家要对付尹家,只能说是有仇报仇,重言跟王公子是朋友,就稍稍帮着插上一小刀,不然多不讲义气?”
汪夫人被艾阳这么护短的话说的张口结舌,想想道理也不算错,哪个哥哥能看着妹妹被人当众打耳光?容重言跟王少安确实处的不错,尤其是现在,那个机场可全是王少安在帮着搞呢,王少安要请儿子帮忙对付尹家,容重言要是不答应,似乎也不太好,“那重言准备做什么?”
容重言笑了笑,“也没有什么,就是觉得尹家不太会教孩子,就想帮他们在天上的父亲教一教他们。”
这跟没说一样,汪夫人嗔了容重言一眼,“你跟少安都不是冒失的孩子,不过那个陆爱素性不正,你们也要小心一些,万一把人逼急了,再做出什么事来,伤着你们,就不好了。”
容重言不想汪夫人一直为这件事担心,“妈您就放心吧,我跟少安也就是商量着让尹家破点财,他们现在的日子还是过的太轻松了,看不清形势,真到了三餐不继的时候,尹家几兄弟才知道想办法挣钱,而且尹小姐,兴许也没有底气再在沪市耀武扬威了。”
原来是这个,汪夫人放心了,“嗯,尹家兄弟好几个呢,尹指挥使在时,可没少捞钱,光咱们家为求平安,每年变着法的孝敬都不是小数。”
除了每年摊到工商联合会各商家身上的军饷,尹洋私人也没少从他们身上刮钱,汪夫人再不问商场的事,常来常往的夫人们之间,也是隐约透过底的,哪家开新厂新公司,不得先往尹家送干股啊?十几年下来,尹家手里的私产,不比他们这些辛苦经营的人家少多少。
见汪夫人不再问了,艾阳暗中冲容重言比了个大拇指,表扬他干的好!
……
对陆爱素来说,跟柏广立的心腹们去喝酒更重要,她也看出来了,这些人里,除了熊以民心眼多些,其他的都是些老粗,相信几杯酒下肚,她跟他们能迅速的拉近关系,再摸透了他们的脾气,将来对症下药,就算是不能真正把他们拉到自己这一边,积点儿香火情,那也是错不了的。
宴会一散,陆爱素就喊着熊江莫几人往电梯处去,而尹曼如一家的身份就尴尬了,因为尹曼如在宴会厅里大发雌威,气走了整个工商联合会的富商们,从她们身边走过的客人,没有一个不摆着脸子来显示对她粗野行的不满的,尹曼如哪受过这个?“妈,他们怎么?爸爸不在了,他们一个个这么对我!”
尹夫人也快被这个不晓事的女儿给气死了,“你还知道你爸不在了?你忘了今天来是做什么的?到处得罪人!”
尹曼如正要跟尹夫人吵,就看见英兰走过来,拿帕子沾去眼角的泪,“英兰小姐。”
英兰熟稔挽了尹曼如的手,“我们爷还有别的应酬,叫我过来送送夫人跟小姐,走吧,我送你们出去。”
整场宴会,英兰的注意力都在艾阳身上,她得多了解了解这个女人,光看那些纸上的情报可是远远不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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