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槿婷眼泪已经下来了,如果仝太太没有收人的钱,只是单纯的劝汪夫人,她还可以说仝太太是好心办了坏事,但内心也是为了汪夫人着想,但现在她要怎么为母亲辩解?“她,她那个人……”
艾阳不想再听任何为仝太太解释的话了,“表姐,以德报怨,何以报直?表姐比重言还大一些呢,这些年汪家是怎么对伯母的,相信表姐心里很清楚,我就想问一问,在汪家那么对待伯母的时候,你们姐弟们是怎么做的?”
不论兄嫂们如何对待汪夫人,她对侄子侄女,都是一片真心,每个人的生辰都记的清清楚楚,到那一天必会在那天送上精美的礼物,不论是那个上学或者找到差事,汪夫人也会给他们做一身新衣裳。
听吴妈说起这些,艾阳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汪夫人对汪家人太宽容了,所以才把这些人给惯起来了。
“你们劝过自己的父母吗?告诉过他们这么做是不对的吗?”仝太太那样的人,看到女儿受苦,都会赔钱也要把女儿接回来,可是小姑子这些年,她伸过手没?
汪槿婷低下头,“子不言父过,我们真的不好说什么的,这都是长辈们的事。”
“呵,”艾阳连连冷笑,“原来表姐表哥们都这么孝顺啊,那我请你回自己家里,你应该也是很乐意的,毕竟那边才是你的家,你的父母,你需要孝顺的人,都在汪家呢,姑妈算什么?所以啊,表姐收拾收拾东西,回自己家去吧。”
人除了亲情,还要讲个是非,尤其是汪夫人并不是陌生路人,她是给了汪家兄弟姐妹很多疼爱跟关怀的亲姑妈,汪槿婷居然可以说出这样的话,艾阳觉得跟她再没有什么话可说的了。
汪槿婷咬着嘴唇,“一家人难道非要分个是非对错吗?你妈是做的不对,但姑妈也没有听她的话啊,容家并没有什么损失,这不就行了嘛?人人都要争个对错高低的话,还说什么亲情?”
艾阳噗嗤一笑,“现在被卖的是我伯母跟重言,收钱的是你妈,你当然说的清高了,那你为什么非要回来呢?你老公姨太太生的儿子,你就不能当自己的儿子养吗?你是蔡家的媳妇,一家人为什么非要分那么清呢?你把你丈夫的儿子当自己的儿子,这不是嫡母应该做的吗?你把你跟你丈夫几年的夫妻之情放哪里了?扔他棺材里埋了?”
“我,”汪槿婷委屈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你不能那么比,是蔡家欺人太甚,我妈也是心疼我……”
“我伯母就不心疼你了?仝太太的心疼你感激不尽,我伯母的心疼就什么都不算?蔡家欺人太甚,难道仝太太做的一切,就不欺负人了?呃,你现在哭成这样,一定是觉得我也在欺负你了吧?那对不住了,我爱容重言,谁敢欺负他的母亲,我就欺负谁,我就这么讲道理!”
艾阳走到门口,看着俯在西洋弹簧床上哀泣的汪槿婷,“表姐,我一直觉得你是个明白人,伯母想留你在身边,也是想好好给你补补身子,另外容公馆比汪家人口少,更清静,可你呢?父母是亲人,姑妈呢?如果你把伯母当外人,那就更不该还留在这里了,不是么?”
吴妈听见艾阳叫她,忙放下手头的事上来,就听艾阳道,“表小姐要回自己家了,你帮她把东西收拾好,让司机送她回去,记得把所有的东西都给表小姐带上,这阵子她应该不会再过来了。”
起码在汪家人不正式过来跟汪夫人道歉之前,艾阳是绝不会再让汪家人进容家门儿了。
……
仝太太被艾阳硬从车下拽下来,连骨头都被捏疼了,她掸了掸旗袍上的土,气哼哼的冲远去的汽车啐了一口,准备叫辆黄包车回家。
可一上了车,她又不甘心了。何太太家住着大别墅,仝太太是知道的,她还羡慕何太太,嫁了个好男人,这一升官就马上就大宅子住,但她绝想不到,那别墅居然是顾励行送的!
想到这个仝太太憋屈的要吐血,她跺跺车板,“去钱江路。”
……
何太太没想到这个点儿仝太太居然来了,她惊喜的拉着仝太太的手,“姐姐怎么这时候来了,正好,今天我买了一只板鸭,才摆上桌呢,”她冲何太太眨眨眼,“我们家老熊不在,咱们姐俩儿喝两杯。”
仝太太沉着脸跟在何太太后头,钱江路在法租界,这一带住的多是洋人,黄包车一拐进来,一路鲜花洋房,恍然到了另一个世界,一想到这些原本应该是自己的,仝太太就想撕了何太太!
“你这房子可真不错,值不少钱吧?熊处长这差使,油水可真够厚的,”仝太太也不着急,仔细看着熊家的小楼前的园子,“哟,那边还有个草坪,还摆着西洋摇椅,可真时髦。”
何太太不自然的笑笑,“叫姐姐见笑了,姐姐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这是在埋汰我呢,这宅子不值多少钱,也是赶巧了,一个法国人急着回国呢,要出手,我们就便宜接下来了,因为这房子,我们还欠着债呢!且得还几年。”
“是吗?”仝太太跟着何太太进了小楼,这里头的家具摆设一色簇新,哪里像接别人的?“何太太真是说瞎话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啊,我今天可是带来了个坏消息,”
她看着餐厅里摆好的饭菜,熊家的两儿两女一边两个,已经坐在桌前等开饭呢,“这是贵府的公子小姐?哟,长的真喜性。”
她的女儿成了寡妇,想寻门好亲,却连像样的嫁妆都凑不齐,而何太太的女儿,才十一,就给准备好铺子了,仝太太越想越气,大步走到餐厅里,直接将桌上的板鸭盘子给掀到了地上,“你这是喝我的血呢!”
何太太跟四个孩子被仝太太吓了一跳,“仝太太,你这是做什么?我把你当姐姐一样,你来我家闹事,当我们好欺负么?”
她过去抱住最小的儿子,冲大女儿道,“带弟弟妹妹先回屋呆着。”
“不是我当你好欺负,是你当我好糊弄吧?”仝太太一指熊家的屋子,“钱江路别墅,小洋楼,顾励行送你的吧?为的就是让你想办法说通我小姑子,让他跟我那个外甥兄弟相认,这样,他才好借着我外甥的路子,攀上柏司令吧?”
一通百通,仝太太路上已经想明白为什么顾励行要下这么大的本钱了,“听说顾老板不但送了你宅子,还送你许多小黄鱼,拿出来让我也开开眼嘛。”
何太太没想到仝太太居然连这个都知道了,“姐姐,你听谁说的?绝对没有的事,我是受了顾老板所托,但顾老板托的人是你,人家又不傻,怎么会许我那么多东西?什么小黄鱼啊,我家就算是有,那也是我们老熊攒下的饷银,根本不是谁送的。”
仝太太气归气,但心里也清楚,她是劝不动汪夫人的,所以顾励行送的宅子再好,跟她也没有关系,“行吧,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不过我那小姑子说了,今后不许我再进容家门了,你呢,估计也进不去了,”
她环视一圈,“啧,这小楼可真漂亮,只可惜啊,你们也住不久喽,想想怎么搬家吧!”
说完也不理何太太,昂首挺胸的出了熊家,叫了辆黄包车,回家去了。
仝太太扬长而去,何太太傻眼了,她太了解仝太太了,她买通她替顾励行说话的事,早晚是要被传遍沪市的,那她苦心经营的人脉跟圈子,恐怕要对她关上大门了。
而熊以民,绝不会认为这是意外,只会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在她的头上,何太太跺跺脚,转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件事?
艾阳绝不是好糊弄的,她也警告过她,是她利欲熏心,将她的警告当成了耳旁风。
……
汪槿婷在吴妈的无声“催促”下,不得不老实的整理好箱子,“我去跟姑妈道个别。”
出必告返必面,汪槿婷在家里住了这么久,搬走不跟汪夫人说一声,确实是很失礼,吴妈也不好拦她。
汪槿婷一看到坐在钢琴别的汪夫人,眼眶就红了,汪夫人的钢琴是后来学的,她也听汪夫人说过,当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弹琴来排解,看来她现在,是真的心情很不好了。
“姑妈,”等汪夫人一曲结束,汪槿婷小心翼翼的走过去,“我要回去了。”
汪夫人头都没抬,“路上小心些。”
汪槿婷讶然的看着汪夫人,她以为自己说要走,汪夫人就算是为了艾阳的面子,不挽留她,也会嘱咐几句,她就可以替母亲道个歉,缓和一下关系,可没想到汪夫人居然不肯给她机会?
“姑妈,”汪槿婷觉得自己不能这么走了,如果这么一走,有艾阳在,汪家就真的跟汪夫人生分了,“我妈做的事,我听李小姐说了,是她不对,您也知道她那个人,耳根儿软的很,叫人几句好话一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其实她也是无心的,您一向大度,就别跟她计较了,回去,”
汪槿婷低头绞着手指,“我说说她,叫她过来跟姑妈赔礼。”
汪夫人苦笑一下,仝太太如果没有收顾励行的好处,她还可以谅解她,“你爸妈年纪也不小了,你出嫁多年,回去好好陪陪他们,这些年你妈应该也挺想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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