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他……”
“阳、阳希?你是阳希吗?”
“阿姨,是我。多年不见, 您还是和以前一样年轻漂亮。”在方若梅面前, 叶阳希的嘴一惯的甜,轻飘飘一句话,把方若梅哄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方若梅激动地泪花在眼眶里直打转,“哎哟,真的是你啊!快进屋、快进屋。”
望着两人, 田夏的心跳已经超速地快要令她窒息了, 和他一起回家的这一路她都处于意识游离的状态,一直到现在她才真正的回过神来。
原来是真的,他真的回来了。
屋内,方若梅已经和叶阳希聊上了,他们两个坐在客厅里, 一如十年前的那些日子,他总是可以大大方方的登堂入室,把她的爸妈哄得喜笑颜开,也让她脸红羞涩的不知所措, 现在也是一样,他只是带着笑意抬眼望着她,唤她:“田夏,你傻站着干嘛,快来坐。我有好多话想跟你们说。”
他与她之间隔着不过几步路的距离,她却觉得眼眶湿热,浑身麻木,这几步路她一步都无法迈出。
明明已经有几千个日夜未曾相间,可他却一点也未曾改变,他的语气,他的眼神,他的一切,都是这样熟悉,这样鲜活。
田夏恍惚地想,也许今天之前的她都在做梦,那些千山万水,那些遥不可及,那些好像永远没有止境的思念,那些心痛到哭醒的夜晚,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她做的一场梦,他从未在她的生命中消失十年。
他可能只是去参加了一趟夏令营,只去了一周,甚至更短,她却如同过了十载。
是了是了,她一定是在做梦,梦醒之后,他们还是即将面临高考的学生;还是有做不完的练习题;还是容易感到满足,不论生气或是高兴,小小的一颗奶糖都足够让他们感到幸福;他们之间,感情仍旧澄净不染纤尘。
餐桌上,叶阳希大口吃饭,像是饿极了似的。
“慢点吃。”方若梅一面给他夹菜一面说:“阿姨先也不知道你要过来,家里就这么点菜。夏,你这孩子也是的,也不提前跟妈妈知会一声,来不及买菜我们也可以出去吃嘛。”
田夏端着饭碗,心绪早就飘到九霄云外去了,方若梅说的话她一个字也没听见。
好在叶阳希及时接话道:“还是怪我没提前跟您说,只是在国外吃了这么些年洋垃圾,我最想的就是您做的家常菜,我也不跟您客气,但您要真说出去吃,那我可不愿意。”
“瞧你这张嘴。”方若梅被他哄的可高兴了,可听他说起在国外的事情,她又忍不住要开始抹眼泪了,“当年你走的那么匆忙,又是那个状态,阿姨真是想想就心疼。你啊,这些年在国外一定吃了不少苦吧,这次回来干脆就别走了。国外再好,发展再大,到底还是比不上在家里暖啊。”
叶阳希脸上的笑意淡了些,眸子里少了几分少年感,多了几分沉稳,“您说得对,外面再好,到底比不上家里。不怕您笑话,我今年已经29了,那种漂泊的日子我过够了。”
他这么说着,田夏突然间就回了神,目光移到他脸上,两人视线交汇的一瞬间,田夏的眼泪毫无预兆地从眼眶上滚落。
叶阳希说:“我回来就不准备再走了,我想结婚,想有一个属于我自己的家,想了好多年。”
第61章 六十一颗糖
是夜, 田夏躺在自己的床上久久不能成眠, 晚饭时叶阳希说的那些话句句犹在耳边。
‘漂泊的日子我过够了。我想结婚,想有一个属于我自己的家,想了好多年。’
犹记得十年前的某个夜晚,叶阳希曾对她说过, ‘我这辈子只会爱一个人,是你。’
那天的夜色正浓,月光透过云层洒下来, 淡淡地将她眼前的少年笼罩。他平日是肆意张扬的, 但对她却总是温柔爱护的,那样好看的月光映在他眼里,将他眼中的深情映照的一览无遗。
那时的他们是年少,却也情真。
可如今的他,说要结婚, 是和谁呢?在国外这么多年, 他是不是已经找到了让他可以安心托付,可以温柔呵护的人呢。
到底这一切都不是在做梦,他们之间终究横亘了十年的光阴,千山万水相隔,人心总会变。
当年他满身是伤的躺在医院里, 她拼命地赶,却还是慢了一步。等她跌跌撞撞地赶到医院的时候,阳明已经为他联系好了国外的医院,各种手续都已经有人替他早早的办好, 无论她如何拼命奔跑也只看见了他浑身被插满管子和仪器,数名医护人员围在他身边将他推上救护车送往机场的场面。
田夏不曾亲眼看见过叶阳希受伤时的模样,只听方若梅他们说起过,那奄奄一息的模样是怎样令人揪心。
归根究底,他受伤的原因在她,在分别之前,他们两人甚至都没有好好地说过话,道过别。这些年她也曾想过也许他某天回来,身边会有别人,即使没有别人,他心里说不定也是怨她怪她的,可真到了这一日,亲耳听见他说‘想结婚,想了很多年’,她却还是觉得心里又沉又钝的疼痛如被凌迟、刀绞。
窗外,对面那栋沉寂黑暗了十年的别墅终于有了光亮,但此刻站在灯下的那个人,却已不属于她了。
她守住了自己的心,却仍失去了他的。
第二天,田夏眼下挂着两道青影去上班,前台的小林一见到她先是满脸的惊喜,但看清了她脸上的憔悴,小林登时就察觉出不对了。
“呀,田医生你来啦!昨天那个帅哥儿……咦,田医生你怎么好像没睡好,你脸色看起来好差哦。”
田夏无精打采地对她弯唇笑了笑,“没事。”接着,便游魂似的回自己办公室去了。
她前脚刚从前台离开,任纯就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进来了。
过了这么多年,到底是物是人非了,当年那个文静胆小的任纯,如今也炼成了一副爽朗外向的性子。
一见着小林她就问:“田医生呢,来了没有?”
“在呢,刚进……去,诶!”小林抬手刚往田夏办公室的方向一指,眼前的任纯就没了影。
“田夏!”
任纯心下着急,进办公室的时候敲门也忘了,推门进去就见田夏抱着包在发呆,她瞬间就明白了。
“你怎么这副模样,昨天来的那个人就是叶阳希对不对?他跟你说什么了?”关上门,任纯拖着板凳到田夏身边坐下,握着她的手追问着昨天他们走后的情形。
她今天是打定了主意要跟田夏好好谈一谈。
想当年在学校,她虽然没什么存在感,但好歹也是看着他们从开始到结束的,田夏这些年的辛酸苦辣她也都是看在眼里的。那时候叶阳希招呼也不打一个地就突然消失了,半句话也没给她留下,这么些年又一直没有跟她联系过,田夏自责不已,一度万念俱灰,她身材本来就瘦小,那段时间更是瘦的皮包骨,风一吹就会倒似的。
要说当年的事情叶阳希是吃了些身体上的苦,但田夏心理上的创伤也不比他轻多少。当时年少,任纯自己也不懂得情爱到底长了个什么样子,读那些古诗情词的时候也曾疑惑过这爱情究竟有多大的魔力,能引得从古至今,不知多少人肝肠寸断,寻死觅活。只是看着田夏那时的模样,她忽然就有些明白了。
感情这东西,植根在你心底,它从来不说话,一出声就是要你心身皆毁。
田夏神思恍惚,脸色苍白憔悴的一点也没有平日里的淡然甜美,她望着任纯勉力微笑,眸中清亮却无神采,“我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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