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烫得她想要尖叫,却没有剥夺她的意识。
伊格娜有些惊讶地睁开眼睛——却见那张口欲将她吞噬的白焰在她面前一指处生生停住了。
“道……格?”
她忍不住低头看去, 却见牧师正怔怔地望向她的位置,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讶与惨白。
那么这个火焰不是被拦在了外面,而是停住了?
伊格娜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眼前的景象简直不可思议:汹涌而来的白焰之潮就这样在半空中停住了, 像是骤然撞上了巨石的浪花一般,不过耀眼了一瞬, 就化为飞沫消散在了空气中。
除了满目残余的焦黑土地, 燃烧后的恶臭与浓烟,还有空气中依旧滚烫的热度,仿佛没有什么能证明那样恐怖的力量存在过。
伊格娜胸口一松, 原本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中的焦灼,突然又落回了肚子里。法力耗尽后,她再无力支撑自己, 直直地落了下来,落到了下面牧师的怀中。
——道格。
她想抬手抱住他大哭一场, 宣泄这劫后余生的情绪, 可是完全动不了了——眼睛无法转动, 连喉咙也再不能发出一点声音。
应该是魔像的使用次数尽了——并且出现了故障。
虽然有些惊慌, 但是在道格的怀里,伊格娜莫名地不那么害怕。
牧师没有直接为她修复,而是背起她,抓起鱼人,没有理会那匹一动不动趴在地上的骨马,飞快地使用“轻捷”“迅疾”还有“漂浮”,直接朝着离开森林的方向奔去。
——斯塔图,还有斯塔图,他还没有回来。
伊格娜想告诉道格。
但马上就意识到自己的愚蠢——斯塔图的体质特殊,普通的术法对他基本没有任何用处。那个从来沉默寡言的男人,又抛下他们,去做他认为该做的事情了。
虽然知道斯塔图的决定总是朝着队伍有利的方向,但伊格娜却无法不感到失落。
是的,失落。
她明明那么关心他,那么想要靠近他,可那个人从来不屑一顾,甚至不曾投给她带有温度的一瞥。
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最希望他留在她的身边的时候,他有又不见了——只有道格。
啊,是了,从很早很早以前开始,早在她见到斯塔图以前,在她还是个只会在花园里玩耍的孩子开始,道格就一直在她身边了。
每当她摔倒,和伊万打架打得浑身是伤,在上学的时候被人暗地里排挤,偷偷躲起来哭泣的时候——找到她的总是道格。
永远都是道格最先找到她,把她扶起来,安慰她,细心擦去她脸上还有手上的脏污。
——为什么现在才想起来呢?
伊格娜趴在道格的背上,挨着他那已经有些脏污的白袍,只觉得身下那个身躯虽然那么单薄,却让她感到无比安心。
不管道格要带她去哪里应该都没问题的。
伊格娜想。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道格没有马上使用星界石离开,但道格一定有他的道理。
虽然她现在没有动,但道格一定会找到安全的地方,然后带她一起回去。这次回去以后,她一定会老老实实听导师的话,把那些艰难生涩的术法全都背下来,还有那些关于深渊的游历记载。她会做好完全的准备后再过来,等到那个时候——一切一定会不一样的,一定。
不知跑了多久,头顶的景色仿佛开阔,再也看不到灰血森林特有的血榕。她能闻到水泽的腥气,湿漉漉的,却不是海水的味道,应该是湖畔或是水畔。
身下的道格停住了脚步,发出轻微的喘气声。
他先把鱼人扔到一边,再小心翼翼地把她放下,抬起她的手用绒布擦拭干净,仔细检查,就像悉心对待一朵最娇贵的花。
伊格娜忽然就觉得有点想哭。
虽然眼眶中没有一点泪水,但她想,等这次回去以后,她一定会好好对待道格,一定。
“咔嚓。”
有些熟悉的脆响。
接着她感到手臂的位置忽然一轻。
她下意识地低头看去,却看到自己新装的手——带着先前完好的上臂,被金发的牧师一同摘了下来。
脑子里瞬间空白,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牧师就再度抱起了她烫得惊人的身体,向前漂浮几步。
他凑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什么,然后就将她沉入了冰凉的水中。
已经被烤得极脆的魔像材料在遇到水后开始一层一层地剥裂。
无可描摹的痛苦随着冰凉的湖水一起刺入她的灵魂深处,如同千万根锋锐的冰针齐齐刺入搅动然后将她分割成无数细小的碎块。
可这还不是最痛苦的。
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从皮肤开始一片片地剥落、碎裂。
精致小巧的鼻子,鲜花一样的脸庞,长而柔顺的秀发,还有细长完美的手指……所有曾经她引以为傲的部分,都在她的残余的眼球前不受控制地碎裂。
脱离了身体的材料恢复了漆黑的原色,和她剩余的眼球、残破的面容,还有已经看不出原样的身躯一起,朝着湖水深处一路沉去。
——道格,为什么?
她想问,却在也没有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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