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啊——”
接着便是足以让骸蛛狂乱翻滚的疼痛。
“很痛么?”她问,“如果很痛的话那请你务必忍一忍——然后好好品尝吧。”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太快——又太过漫长。
说快,是因为从猎物变为盘子上的肉,不过是经历了一瞬;可那被细细拆解的过程却又痛苦到让每一个瞬间都像是延长成了无限。
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所有身体中的柔软部分都连同甲壳一起,被碾得汁水四溅。
可他偏偏死不了——刚刚存入身体中的时间介质,让他不断地恢复,然后又再度遭受新的折磨。
这无穷无尽的痛苦足以将任何理智尚存的灵魂逼疯——哪怕在眼魔手下负责刑罚弗拉斯那里,也不会比这里更好。
并且像是为了折辱他那般,她甚至不屑于现出原形——高阶魔物在遇见下等魔物的时候,往往都会保留化形,以显示力量上的差异。
肉体与精神上的双重折磨让骸蛛几欲发疯。
从暴喝到咒骂,再到不绝于耳的哀嚎,最后所有的话还是化作了绝望的请求。
“我什么都没做——”它再度重复,“是他自己消失的——”
不知道重复了第几遍的时候,她终于稍稍停下,伸手按住骸蛛的上颚:“那么能不能请你告诉我,这上面的这个印记是什么意思呢?”
——她终于听到了自己说的话。
骸蛛几乎要喜极而泣。
“放过我——”它赶紧说,“或者让我痛快去死——我就告诉你——”
“你搞错了,”她说,“这是命令,不是请求,更不是条件交换——”
“是巴洛尔——”骸蛛赶紧从善如流,“是眼魔巴洛尔,啊,是他夺走了属于我的一切,还为我打上这耻辱的印记。啊,仁慈的大人啊,请放过我吧——只要您能为我摘除这个印记,那么我就愿意奉你为主,亲吻你脚尖——脚尖下的尘埃。”
见对方没有反应。
骸蛛心下暗喜。
不顾得已经残破不堪的身体,就这样落在了她的面前,将脸重重磕在满是金沙的地上,啃了个满嘴沙子,飞快地高呼:[tempus ah, obsecro ut liceat mihi.] (时间啊,请允许我在岸上行走。)
猝不及防之下,它念出了那句蓄积了许久的咒语。
房间四下原本在吐沙的石像鬼停止了吐沙。地上原本积攒的金沙在一瞬间消失——只剩下薄薄的一层,露出了灰白色的地面。
整个房间里所有的东西在同一瞬间凝固,除了骸蛛首领。
它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女法师,确定她只能如同雕像那样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时候,才开始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哈哈——愚蠢的家伙!”它高吼,“你以为阿奇耶德大人是什么?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阿奇耶德大人的——只要我愿意,就能无数次——无数次地回来。”
这才是整座遗迹的秘密,骸蛛在无意中发现的秘密。
曾经被巴洛尔发落的它,如同丧家之犬一般来到了这座法师遗迹,唯一一块没有魔物愿意接收的、贫瘠的、只有讨厌的降临种的领地。
然而在一次巧合之中,他发现了这座遗迹的另一面:就像是沙漏的两端,世人常见的一端是时间正常流动的世界;而下面的这一端,则装着宝贵的时之沙。
利用这些沙子,他能够突破天赋的限制,使用时间的术法——禁术中的禁术,正常情况下,非巨大的代价绝对不可能成功——比如时间的暂停。
唯一的遗憾是,这样的术法消耗的沙子极多。
他先前为了自我修复,还有那次暂停时间已经用了不少——好不容易积攒了一点,马上又消耗殆尽。
——都是这该死的法师。
阿奇耶德伸出舌头,在法师面前晃了一圈,考虑着该从哪个位置下口。
这次的暂停不会太久,他必修得尽快决定。
——真是遗憾。
骸蛛想。
他本来打算在尖叫中享用这美妙的一餐。
还是脑袋吧——不管这家伙原本的面貌是什么,所有智慧生物最好吃的地方之一总归有大脑。
满是涎液的细长舌头直直朝着法师的头部扫去。
然而在距离对方太阳穴还有一拳的地方,舌头像是粘上了蛛网的虫子或者撞上了水晶的飞鸟,突然就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阿奇耶德先是一愣,随即只觉得无与伦比的寒意从尾部的纺器开始一路蔓延上来,冻得他几乎不能思考。
“你可真是胆大——”她说,“居然敢在我的面前使用那样的术法。”
“原……原谅我……”
它乞求。
女法师抬起了眼,细长的眼眸中却不是原先黑色的瞳,而变成了幽幽的绿色,秾艳而又邪恶。
无与伦比的威压如同呼啸而来的海浪,直直拍打在它的背上,让它直接跪伏。
它想要惊叫着逃离——或者无论用什么办法,回到上一刻,回到惹怒这个该死的家伙的上一刻。
然而时间不能倒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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