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都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她真的不是很懂,为什么每次她想要帮助别人,最后都会被舍维尔以“你想得简单”来终结。
可从没有人愿意和她解释一下,所谓“复杂的现实”到底又是什么,为什么总是那样冰冷,而且无趣?
“其实只是你自己想要法师之血吧?”
薇薇安盯着舍维尔的眼睛问。
气氛骤然凝固。
舍维尔的眼神冰冷,有那么一瞬间,薇薇安甚至以为他会发怒——甚至动手也说不定。
然而没有。
金弓的猎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如同看着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薇薇安,”他说,“禁魔牢笼——听话。”
……
林做了一个梦,
一个关于风、流水还有声音的梦。
梦中她回到了灰血森林,回到第一次和森林融合的夜晚。
她梦见自己成为了风,漂浮在巨大的森林之上,仰望着深渊之上那枚骨色的月亮。
她还听到了流水的声音,梦到哀叹泥沼之下,一片又一片新生的娜迦安静地沉睡卵壳之中,偶尔抖动微卷的尾巴,发出轻微的梦呓;死法之涧边,刚刚冷却的熔岩中气泡不断浮起,发出细小的破裂声,如同水的低语。
她的触觉不断延伸,化成无数的拜耳草,接收着来自泥沼中每一节音符。
啊,那样美好的时光,连梦中想起来都会不由自主地微笑。
那样自由的变化——那种新奇的感觉,比什么游戏都有趣。
无论什么时候想起来,都让她忍不住手舞足蹈。
可是她刚刚想动,就发现自己再也动不了了。
冰冷的黑暗包裹住了她,她被束缚在了凝固的时间里,漆黑的、真正的泥团之中。
静止的时间中,蜘蛛最后释放的力量积攒在微小的一瞬中,可当时间流动之时,就会统统爆发出来,足以毁灭整片遗迹,包括她。
她想要使用“吞噬”术法,试图吞噬这突然爆发的力量。
可符文早在先前漫长的战斗中耗尽。
她只能用身体去承受、吸纳这可怕的力量。
当爆炸结束的时候,她还在。没有被炸成白沙。
可她被固定住了。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
就像是曾经流动的灵魂被突然钉在了架子上,封在了瓶子里面,凝固成了石头,再也无法动弹。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无法变形是这么让人难受的一件事。
她忽然就想起出来之前和哈尔之间那场可笑的争论。
哈尔是对的。
她不需要人形,她不想要人形。
她只想变回原来的样子。
但是动不了了。
从脑袋,到手指,到腰肢,到大腿,所有能感知到的部位都被死死封住。不会再有柔软的触须,也不会再有各种奇怪的形状,而是完完全全的人体——或者说魔偶。
是的,她试图挖开身体,发现唯一值得欣慰的是,皮肤还是之前孢子兽提供的材质,里面也还是深红色的泥巴。
无论怎么破坏,都会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就像是被冻住了一样。
所以也不是人类。
只是这样变成了人的样子,再也改变不了了。
这个认知让她一度惶恐。
可惶恐过后却是感到荒谬,还有无与伦比的愤怒。
她没想到,有一天说出口的心愿,会以这样一种猝不及防的形式,通过命运馈赠于她。
无法拒绝,不得不接受。
此刻正是深渊夜色最深浓的时刻,一切都显得昏昧不堪。
她翻身而起,在模糊的夜色中,怔怔地盯了会那双完美无缺的手,摸了摸左手手腕内侧,那里看上去什么也没有,但是摸上去的时候,能感觉到轻微的起伏,一枚海螺,一支三叉戟,还有一对新出现的獠牙符号。
然而使劲一挖,却什么也没有。
她还试图回想了一下以前连接梦魇灵魂烙印时候的感觉——虽然只有那么一次,但她记性向来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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