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前走,箱子里的东西年份越久远。每个箱子像是一代人,这些人都姓裴,只是名字不尽相同,什么寒山、秋夜、静之啊,没有规律可循,反而像随意取了一个。
这些人和裴北司什么关系?如果是他家祖宗,为什么不放在祖宅里,要放在这间密室里?
叶真生出疑问,然而这些都与她要找的东西无关。还剩最后一个柜子了,如果再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她岂不是冤枉了裴北司?
叶真轻轻拉开柜子,没料到那柜子“嘎吱”一声,在无人的密室里把叶真吓得一个激灵,那种感觉就像有双眼睛在背后偷偷地看着她。
叶真回头,什么也没有。
她去看柜子里的东西,这个柜子是空的,只有一个大大的青花瓷坛。
叶真有些失望,她正准备关上柜子,却又不甘心,晃了晃那坛子。这一晃,叶真发现里面有东西。
是一卷文件。
叶真把文件拿了出来,这些文件的纸张和箱子里的不一样,就是常见a4打印纸。外面用一根丝带认真而仔细的缚着。这个系法让叶真想起了裴北司。
叶真心跳突然加快,不过她最终克服了心跳,解开了丝带,当文件被展开的时候,她看见了最上面一行字:自愿捐赠遗体申请。最后签名是叶蓁,时间是今年三月份,她穿书之前。
叶真极力控制,然而指尖还是在发颤。她没办法,靠墙休息了一会儿手才不抖,把文件卷起来照样系上,正准备塞回坛子里,外面突然“嗒”一声,就像谁推开休息室的门进来了。
叶真进来后,没有摸到关墙的机关,所以这墙还是开的。但因为有柜子挡着,她一时半会儿看不见是谁进来了,她寻思着要不要进柜子里躲躲,又感觉那脚步声分外的熟悉。
来不及了。
叶真靠着柜子,听到那人已经走了进来,转过身。
“你回来了?”
裴北司眼尾肉眼可见的抽搐了一下,走近:“对,我担心你,就回来了。”他的确是担心她,对着明明的菲宝,眼前总是浮现她的脸。从下午起,他眼皮就一直不停的跳,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现在果真发生了。
裴北司从叶真手里接过文件:“你看过了?”
她竟如此冷静,要是冲他大吼大叫他可能还好受一点。
叶真点头:“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她什么都知道……
裴北司感觉他的心脏被一柄冰刀从中间剖成两瓣,为什么不是换他的心脏,那他就不用欠她的。
“她等不了多久了,不能等到最后,可能会尽早安排。”
“我能不能提一个要求?”
她竟然还在笑。微光里,她笑得那么恬静,他一直以为她是艳丽荼蘼入骨的,此时却觉得像一朵菊花。
“你说,除了这个我什么都答应你。”
除了这个……
叶真咀嚼着心里的苦涩,笑容却愈发扩大:“能不能别让我死那么痛?我怕疼,再说,如果我烂得太狠,万一弄坏了这颗心怎么办?”
裴北司心尖陡然刀刺般的疼痛,他不由上前一步。
叶真以为他要干什么,急忙后退,背却抵在柜子上,无处可逃。裴北司猛地抓住她的手腕,文件从他手中坠落在地,他没有去管,抓着她狠狠亲了上来。
叶真愣住,感觉他的舌抵在她齿间时反应过来,拼命去挠他踢他,裴北司却把她压在柜子上纹丝不动。
叶真用力,血腥气弥漫了两个人的口腔,裴北司像一个机械人一样丝毫不知道疼痛,直到叶真放弃了抵抗,他又缱绻了很久才松开她。
“抱歉……”
叶真看到他脸上的泪痕。
似乎不想被叶真看到,他转过头。
“裴北司,不能改变吗?”叶真忍不住对着他的背影道。
良久,一声低低的“不能”传了过来。
叶真表情怆然,却悄悄向后伸手,去摸那个大瓷坛。
只是还没摸到就听裴北司道:“如果我是你,一定放弃抵抗。因为无论如何你也是逃不出去的。”
“砰”的一声,瓷坛被叶真碰倒,直接向地上砸去。但瞬间被裴北司的脚一勾,斜着向上飞去,接着又是“砰”的一声,那大肚瓷坛稳稳落在了对面的柜子上面。
叶真眼睛变圆了,裴北司竟然还会这一手!
虽然在痛惜中,裴北司看到她的表情竟然感觉到一丝愉悦,既然已经说破了,他也犯不着再瞒着她,几百年来,他也从没有机会一吐心声,他莫名的想让她知道他是谁,来自哪。
“这个箱子里,装的是我上一辈子的东西。”裴北司指着叶真打开的第一口箱子,又顺手拿起了叶真看过的那张报纸。
“你看这个……是我,其实我每一世最后都会变成这个样子,可能是一直记着以前的事的原因。”
裴北司很满意叶真的表情和她的沉默,他倾诉的时候并不喜欢被打断。
“这是我上上辈子,正好赶上晚清末年,一共才活了三十多岁,我种过地,当过先生,还当过土匪,后来我去做了淘金客……被杀了。”
“我中过举人,后来害怕考的太好失去自由,就使了个金蝉脱壳跑了。”
“有一年清军入关,我本来不想管这事儿的,但看到他们沿路烧杀抢掠,忍不住组建了一支军队,可惜那个皇帝根本没有斗志……”
“我平素没什么喜欢的,唯独喜欢烧窑。看着一件件瓷器从自己手里诞生出来,那一刹那的喜悦没人能够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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