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月乍然想起,今儿不是沈清舟学顾绣的日子,她哎呀一声,面色微红道:“我记错日子了。”
方氏温温一笑,拉着沈清月的手,道:“不妨事,左右我平日里也闲得很,你什么时候来都行。”
沈清月眸光微亮,道:“真的么?”
方氏愈发柔和地看着沈清月,眼神里带着一丝怜爱,道:“真的。”
沈清月回以一笑,紧紧地握住方氏的手,这样的二伯母可真好……这样的人应该平安顺遂,幸福一辈子才对。
舟姐儿的腿,一定不会跛的。
正说着,丫鬟进来禀道:“夫人,顾先生来了。”
方氏起身,冲沈清月道:“是舟姐儿学棋的日子了。”
沈清月点一点头,道:“二伯母自去招待客人吧,我就在这儿坐着。”
方氏笑一笑,以眼神示意丫鬟好生照顾沈清月,便打起蓝绸暗纹帘子出去了。
过了一刻钟,方氏就进来了,沈清月手上的作品已经有了大概的轮廓。
方氏看着沈清月无奈一笑,道:“前儿顾先生给舟姐儿留了一道题,舟姐儿到现在还没解开,先生不教她新的,就看着她发愁呢。”
沈清月始终淡笑地望着方氏。
方氏忽抬了抬眉毛,道:“要不,你也去跟顾先生一起学棋吧?”
沈清月笑答:“拿一份束脩,教两个学生,顾先生要亏了。”
方氏灿笑道:“去试试,月姐儿要有天分,不过一份束脩而已,算的了什么。”
二伯母语气委实亲昵,沈清月倒不忍拂了她的心意,便道:“那好。”
二人携手一道往棋房去。
☆、第 14 章
第十四章
同心堂的棋房布置在东厢房的第一间屋子,两面开窗,通透明亮,内设棋桌两张,靠墙的地方放了两把靠背椅和一张四脚方桌,桌上摆着茶盘和一些糕点。屋内墙壁上悬挂了一幅字,上书“有劳有逸”,草书四字豪迈大气,一看便是二老爷的杰作。
方氏与沈清月一道走进去,顾淮正与沈清舟对坐,前者脊背挺直,一丝不苟地盯着右手上的棋谱看,后者微微低头,秀眉皱着,手里捏着子,还未想好该往哪里下。一旁站了一个妈妈,两个丫鬟,棋房顿时显得有些拥挤。
主子来了,两个丫鬟自觉地退到门口去站着。
顾淮放下书,站起来同方氏问安。
方氏走到顾淮面前,虚抬手,道:“先生客气了,我这侄女也想同你学一学棋,不若先生先考察考察她,是否可以为徒。”
顾淮严正的目光看向沈清月,他很少对姑娘家的留有印象,但他对她有些印象。
毕竟不是每个姑娘,连他的面都没见过,就敢说心悦他的。
顾淮点了点头,朝另一张桌子的方向做了请的手势,道:“沈二姑娘请坐。”
沈清月依言坐下,沈清舟正好脑袋都晕了,她索性将旗子捏在掌心里,看向顾淮,怯声道:“顾先生,我能看看吗?”
沈清月抬眼看着沈清舟,她的四妹妹一贯活泼大方,但现在似乎有些敬畏这位顾先生。
顾淮声音淡淡地道:“可以。”
他说完这话,沈清月便瞧见沈清舟松了口气,还抿唇偷偷地笑了一下。
顾淮就这么可怕吗?
沈清月收回视线,目光落在顾淮清俊冷冽的脸上,其实现在的他远没有七年之后的他可怕。
七年之后的顾淮,才真正地叫人不敢直视。
自顾淮成为当朝第一个连中三元的状元之后,入翰林,轮值六部,短短七年之间,便升任吏部左侍郎,入主内阁。沈清月记得,她嫁去张家后的第五年,朝廷便开始有大动荡,六部官员革职的很快,尚书之位时常空悬,多由侍郎主持部政。
顾淮在沈清月死的那一年,便掌吏部之政,而吏部又是六部之首,称他一句权倾天下,也未为不可。
从寒门学子变成一代权臣,那时的顾淮已是不怒自威,随意的一个眼神都叫人胆战心惊。
沈清月没亲眼见过,不过她见过张轩德连背地里诋毁顾淮都不敢的猥琐模样,便可窥见一二。
围棋黑子先,白子随后。
顾淮将黑色的棋子主动放在沈清月的面前,问道:“可曾下过棋?”
沈清月颔首道:“略懂一二。”
她学过下棋,而且是为了顾淮学的。
前一世,张轩德身为顾淮的学生和下属,本该受到提拔,奈何能力不足,永恩伯府倒下,张家再无靠山,他的官职停在七品小官便再无晋升。
一心想着趋炎附势的张轩德,只好投顾淮所好,学习下棋,欲从这条路上与顾家攀上关系,他还专门打听了顾淮的下棋习惯和常用路数,认认真真地制作了厚厚的一本棋谱,还请专人替他分析如何解棋。
张轩德那段日子里忙得茶饭不思,找了沈清月与他博弈。
有趣的是,最后沈清月从下棋新手到高手,张轩德却还是没有大进益。
说起来,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沈清月执黑子一枚,她的手白嫩纤长,与纯黑如曜石的棋子对比鲜明,倒愈发显得她的素手葱白水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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