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三慢慢吞吞地走进去,撩摆坐下,先叙了闲话,道:“家里让我给你带了东西过来,已经交给前院管事了,你着人盯着入库。”随即他又轻哼道:“竟叫你说对了。倒算我看走了眼。”
顾淮笑了笑道:“我记得你说,若不是她所为,你要自 打嘴巴子。也不知顾三爷的话,做不做得数。”
顾三翻了一对白眼,不服道:“即便不是她说的,也是她算计下的,还不是平白连累了你。”
顾淮声音渐冷,道:“这你就强词夺理了,外边儿传她已经定亲,和传了她和我定亲,根本就是两码事。她要想法子传她自己订了亲,与我何干?与旁人何干?既未刻意伤着旁人,你再有指责,未免苛刻。”
顾三不置可否,他只是道:“我不过说一句,你恨不得顶我两三句。”
顾淮懒与他争辩,索性不说了。
顾三倒也知趣,承认道:“她倒是个聪明又有分寸的姑娘。”临走前,他还道:“我说过的话作数的,以后我就做个睁眼瞎。”
至于打嘴巴子,他已经被打了,他感觉自己脸都要肿了。
——
沈世兴开始张罗着给她找夫家,他还是不死心,不想将沈清月随便嫁出去。沈清月是他现在最疼爱的孩子,而且她还有才名在外,他怎么忍心女儿下嫁?更不愿意留把柄给人说。
沈世兴叫人抄了去年发出来的举人榜,想顺着榜找女婿。顾淮被他直接忽略了,因为灯节夜里之事,顾淮声名大噪,眼下他成了京城里炙手可热的人物,也是众人眼中最有可能中会元和状元的人。
待顾淮中了状元,沈家除了沈清舟,没人配得上他,沈世兴到底还是务实的,便没有往顾淮头上想。
沈世兴又看中了陈兴荣,他派人去打听,才知道陈兴荣家世很好,陈家在江南那边有权有钱,沈家的根基和陈家比起来,薄多了。
沈世兴挑拣了许久,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家,
二月初九,会试开考。
沈正章不去考试,虽他已经知会过家里长辈,但府里的下人还是有说闲话的。
沈清月下午去同心堂的时候,沈正章正和方氏他们待在一起说话解闷呢,沈清舟似乎还在安慰着他。
沈正章见了沈清月,想起赵家和永恩伯府的关系,脸上阴霾愈重,沈清舟以为
他又不开心,拉着他袖子劝道:“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哥哥要向看前。”
沈正章笑了笑,道:“好好好,向前看。”
几人坐着说了会子话,沈清舟就困了,方氏叫人服侍她去屋子里睡觉,次间里,就剩下方氏、沈正章和沈清月三人。
沈正章也没避着沈清月,他问方氏道:“母亲,赵家郎君是不是也考会试?”
沈清月也绣着一朵牡丹花,竖着耳朵听着。
方氏手里正在纳给沈世文的鞋底,她低着头道:“是啊,去年就跟你说过了。”
沈正章道:“母亲……儿子,这些时日打听过,赵郎君日似乎和永恩伯嫡子有些来往。”
方氏手一顿,险些扎了手,她脸色微白。
沈正章连忙安抚道:“儿子就随口提一句,您别杯弓蛇影。”
方氏对朝堂之事不熟悉,但她想起沈清月说过,灯节夜里张家干下的事,就是永恩伯府出面压下的,这样的人家,不是积善之家,结交不得!她皱眉问沈正章道:“你消息可确切?”
沈正章点头道:“确切。只是儿子还没琢磨好,要不要与父亲说,便来先与您说。”
方氏往内室里瞧了一眼,压着声音道:“先不着急与你父亲说,他还要去评卷呢,我再去打听打听。”
沈正章犯难道:“便是打听出来了,两家都已经交换了信物,恐怕……”
沈清月朝方氏道:“您要打听,但是先去打听对方的人品好坏。”
她隐约记得,前世赵家受牵连的时候,赵家托人藏起来的孩子,也被锦衣卫抓了出来,听说还是赵家郎君的外室。赵郎中就一个嫡子,其他的都是庶子,也不知道这个外室的孩子,是赵大郎君的,还是庶出郎君的孩子。
若是赵大郎君的,退亲之事就容易些了。
☆、第109章 第 109 章(一更)
第一百零九章
方氏让沈正章私下去打听了赵家郎君的德行, 不过并未打听出什么不好的消息,反而得知赵家郎君在坊间名声不错,素有勤学仁善之名。
从前有乞丐拦了赵郎君的马车,他却并未仗着身份凌弱,只叫人喊乞丐走开, 谁知那乞丐十分可恶, 硬说自己都快结痂的膝盖是赵家马车撞破的, 要他给银子才肯走开,赵郎君本想给, 又担心乞丐拿着银子不去看大夫, 便强行扭着人去了医馆,出银子替他看大夫买药。
赵郎君还因此迟去了书院,若非他的小厮同先生解释,他险些要受先生责罚。
沈正章是个读书人, 骨子里是像沈世文的,他得知了此事,倒是对赵郎君有些赞许,甚至惋惜道:“这么好的郎君, 赵家怎么会亲近永恩伯府……”
沈清月不语,前世她在张家内宅听多了流言蜚语,已经习惯先怀疑、推敲,再下定论, 遂她不是容易听信谣言的人, 赵郎君的事, 她有不同于沈正章的看法。
方氏问沈清月,怎么看待此事。
沈清月大大方方道:“且先说此传言若是真的,我不认为赵郎君为人仁善。其一,他一个举业勤勉之人,明明是要赶去书院念书,若与乞丐纠缠,岂不耽搁功课?迟去课堂,也有些不敬老师,尊师敬长的人,不会因为一点点小事这样做。
加之他父亲可是正四品京官,官职并不小,他的一举一动,谁不盯着?他不会不知流言的厉害。他如何敢因小舍大?何况那乞丐只是破了膝盖都快结痂了,又不是断了腿,这是小伤,很容易好,不过就是留疤而已,又不是姑娘家,赵郎君还至于去关心人家留不留疤不成?给了银子再赶去学院,已是最好的举措,一则全了他的仁义之名,二则不耽误时间。”
沈正章听得直点头,他觉着十分有道理,连忙追问:“其二是什么?”
沈清月道:“其二,赵郎君在什么学院读书?”
“国子监。”
沈清月冷笑一声,道:“国子监里以师为官,全部都是吏部任命的朝廷命官,他的小厮哪里有说话的地位?二哥身边的小厮,可有敢在族学里的先生跟前替你答话的?他的小厮凭什么敢当堂跟老师解释?何况先生都险些要罚赵郎君了,小厮当堂反驳先生,岂不是打先生的脸?应事后解释方不得罪老师,亦没有目无尊长之嫌。所以唯有一种可能——小厮说的话,是赵郎君授意的。很显然,赵郎君同时以为,这位老师他开罪的起,于是不顾及老师的颜面,叫小厮出面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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