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皇帝望着蜘蛛网横生的宫殿顶,脑子里嗡嗡作响,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这是皇后的小名吗?二十年夫妻,他却从不知道,他的皇后有个如此温柔的小名,他总叫她皇后,可别的男人却叫她轻轻。
姜皇后睁开眼睛,目光复杂的看着张安讯,语气同样复杂:“你怎么被带进来的?这里是后宫?”
她从没有用这样感情充沛的语气和自己说过话。二十年来,从未有过。
“我……我也不知道,轻轻,你还好吗?”张安讯满眼都是姜皇后,自己为什么到这里,来这里做什么,一概不管了,只看着她,“轻轻……”
姜皇后沉默片刻,道:“我有什么好不好的,是太子送你过来的吗?”
“我不知道。”张安讯回答,痴迷的看着她,“轻轻,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姜皇后心知肚明,除却沈璟昀,没人会干这种事情,虽然不明白他想做什么,但都跟自己无关,如今身处冷宫,外头的事情一概不知,她也懒得理会。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轻叹一声:“张安讯,这些年是我误了你,你日后莫要恨我。”
“我怎么会恨你,这都是那狗皇帝的错,我知道你也不愿意嫁给他,都是他的错。”
姜皇后便沉默了。
原来你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吗?皇帝眼睛红通通的,你也恨我,二十年过去,依然怨恨我破坏你的姻缘,破坏你的感情,你心里在意的,还是只有他。
沈璟昀默默欣赏着皇帝的表情,心中说不出的愉悦。
这个男人,当年依仗权势,害了所有人,终于也有他恶有恶报的一天。
隔壁屋子里的对话还在继续。
张安讯满含情意的声音像钢针一般,刺着皇帝的心。
他听着对面发出的声音,听见姜皇后说,“这些年我亦想你……”
便再也忍受不住,恶狠狠瞪着沈璟昀,通红的眼睛像恶狼一样,这个文弱的皇帝,一生都未曾像这般失态过。
沈璟昀举步走到他身边,“父皇,你也有这一天。”
他伸手触碰到皇帝受伤捆着的绳索,含笑道:“父皇,如果我现在放开你,岂不是看不到好戏了?”
“他们两人在那边调情,就这般给人家拆散了,是不是不大好?”沈璟昀做出纠结的神情,看着皇帝越发暴怒的眼睛,嗤笑一声,“果然,这世上除了她,你谁都不在乎。”
他的手指灵巧的穿过绳索,轻而易举解开束缚,皇帝一拳要打到沈璟昀脸上,却被对方甩开,“父皇还是去可科你的好皇后吧,晚了的话,恐怕二弟要再多个弟弟妹妹,我可不喜欢给人打胎。”
皇帝猛然瞪大眼睛,浑身颤抖,脚步凌乱地走出去,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隔壁门前,大力推开门。
沈璟昀就在后面看着。
皇帝冲进去,看着里面相拥而立的二人,喘了几口粗气,手握成拳,就要打上去。
张安讯也十分惊慌,连忙松开姜皇后,“陛下……”
话音未落,就被人一拳打翻在地。
三人当中,唯一一个还算镇静的,居然是姜皇后,越过打斗的皇帝看见沈璟昀,便立刻明白了事情原委。
不管地上扭打的二人,她问:“你为何这样做?”
沈璟昀举步走进去,姿态悠闲地坐下,“皇后娘娘管我做什么?”
“我以为你最恨的人是我,今天看来,是我自作多情。”姜皇后冷冷一笑,“你恨的对,他才是罪魁祸首,我也不过是个受害者,沈璟昀,今天我才真正对你刮目相看。”
世上抛妻弃子的男人何其多,糟糠之妻和她们的儿女往往都爱怨恨夫君的新欢,却全忘了,真正伤害她的,抛弃她们的,只有这个男人。
他们不敢恨夫君,恨父亲,就把所有的怨气撒在新欢头上。
可新欢,也未必心甘情愿。
姜皇后稳稳坐下,直视着沈璟昀的眼睛:“我不知道陛下在外面做了什么,但孟州他始终是无辜的,我今日为你解决三个心头大患,你放他一条生路。”
沈璟昀不置可否,只笑了笑:“如今你哪里有资格跟我讨价还价?”
“我当然有资格,我知道你早就看不惯江宁王府盘踞地方,却找不到机会削藩,如今我能帮你解决江宁王府,还能帮你解决掉所有的麻烦,只要你一辈子不要孟州的性命。”
姜皇后闭上眼,神情淡泊:“这个孩子被养的单纯善良,什么都不懂,我护不了他一辈子,他被顾娇欺骗,早晚要做出大祸,到时候我不求你既往不咎,只饶他性命,,让他活着就好。”
她自己的儿子,自己心里清楚。
沈孟州什么都不懂,身边却有顾娇这个祸害,姜皇后只恨自己没早些杀了那个女人。
如今便在也不行,父母将逝,他身边只有顾娇,若也给他夺去,只怕……只怕这孩子活不成。
姜皇后看着沈璟昀:“你答应吗?”
她这副模样,倒比皇帝顺眼的多,沈璟昀道:“我可以答应你,但若你骗我……”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姜皇后打断他,“懿德宫内,书房后有一盆杜鹃花,向右转动,打开墙壁上的暗格,里面有你要的东西。”
她说完话,转头看着皇帝和张安讯。
这两个人气怒攻心,什么都不顾,只管互相厮打。
姜皇后拔下头上的簪子,眼泪顺着鼻翼淌下来,她对着张安迅道:“我又要对不住你了。”
迎着张安迅惊愕的眼神,她手中锋利的簪子刺入对方心脏,剧烈的疼痛和震惊让张安讯睁大眼睛,“轻轻……”
语气当中全是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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