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烛光照耀下,沈长缨抱着长剑靠站在他书桌旁,仿佛早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
“怎么了程大人,你是以为遇见鬼了吗?”长缨慢吞吞说着,将烛台挪到身前几案上。
程啸定站半晌,咽了口唾液,又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脸庞:“将军,怎么会在这里?”
“对于一个会武功的人来说,要在这里不有的是办法吗?”长缨站直,搓了搓手指尖的烛油,“不然的话程大人也不会为了杀我而舍得把亲闺女弄出来做诱饵了,不是吗?放心,你现在看到的我,还是活的!”
她呲牙冲他笑了一笑。
程啸笑容已经无法保持:“我怎么听不懂将军在说什么?”
“听不懂没关系。老实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了。”长缨走到门边,将剑尖杵上他面前几案,“我要是没看错,先前杀我的那批人,是镇海帮的人?
“你跟他们勾结多久了?这个时候关注码头,程大人莫非还有货要运送?”
程啸手指微抖,眼内倏地迸射出利光。
长缨笑着拍拍他肩膀:“不要紧张,来长兴这么多天,还没跟大人好好谈过心,今夜月色这么好,不能浪费。”
“沈长缨!”程啸被拍得后退了半步,“你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想逼问本官政务?!”
“你错了,我只是问,可不是逼问。你答不答,我都不会勉强。只不过你若答得好,兴许回头我就会让程湄好过点儿。
“答得不好,那她下场如何,就得看我的心情了!毕竟我还救过你们一家子的命,你们不但不感恩,反倒一个妄想泼我脏水毁我名声,一个就直接想置我于死地,我若放过你们这对禽兽父女,那天理都不容了不是?!”
随着话音落下,她抬起剑尖笃在桌面,鸡翅木的桌子瞬间被砸出个洞!
程啸心惊肉跳:“你想干什么?!沈长缨你好大胆,你竟敢劫持小女!”
“程大人这脑子可真是灵活!这就又给我扣上劫持官眷的罪名了?”长缨围着他转了半圈,“我恶名在外的沈长缨劫持了又怎么样?
“我劫持个把人,你有什么好吃惊的?你不是连我老底什么的全都打听清楚了么?
“我得感谢程大人啊,撕了我身上披着的这张皮,这下我可也松了口气了,不然在你面前装善人多累呀!
“我就得露出我心狠手辣阴险狠毒的本性来让你看看才是啊!不然你怎么会知道你犯的是哪路煞神?!”
长剑再抬剑,这次直接杵到了他胸口!
程啸额上汗都出来了,跌坐回椅子上,唾液一口接一口地吞。
“你,你真的就是害死武宁侯的沈璎?!”
“不然呢?”长缨勾唇,“我不是‘鹰’,难道你还以为我是小白兔?”
程啸喉头发紧,他虽然早已经确认沈长璎就是沈璎,但从来没想到抖掉了身上这层皮之下的沈璎居然这样煞气漫天!
他见过不少耀武扬威的人,但当中绝大部分人都是前呼后拥靠人壮声势,可眼前分明只有她一个人,她这气势也仿似能翻江倒海!
“你想杀我?”他从干涸的喉咙里漫出声音。
“不杀。”长缨笑着将一只脚抬上他座椅,一手支着膝盖将剑拔出来,将剑刃在他脖子跟前翻来覆去地细看,“杀了你岂不太便宜了你!”
程啸被长缨折磨得几近崩溃,他后背紧贴着椅背,贴身的衣衫已然透湿。
这种钝刀子割肉的感觉太痛苦了,他不知道她究竟知道了多少事情?她到底来多久了?如果她连官码头都知道,那是不是意味着她也听到了先前他与家丁的对话?
……他突然间胆颤心惊,冯少擎他们究竟去哪儿了?还有她那个丫鬟呢?!
“铛!——”
壁上的西洋钟突然一响,把全身紧绷的他又吓了一跳。
长缨冷笑着将手里剑尖一伸,拍了拍他下巴:“亥时了,你们的船该靠岸了。”
程啸面肌抖个不止:“什么,什么船!”
“当然是运送官银进京的漕船,还能有什么船?”她走到书案后,抽出案上一撂书底下露了半张的几张纸来抖了抖。
“我虽然是军门里的人,不管公务,但也记得漕运这一块可是有专门的衙门的。
“程大人大晚上的拿着这些个漕运上的文书在研究,难道不是为了把私吞的官银给送走?”
末尾这句话挟着寒气喷在他耳侧,激出他一波接一波的颤抖。
望着跟前与印象中完全不同的她,他终于也咬紧了牙关:“这么说来你已经暗查了我很久。”
“不然你以为我留在长兴做什么?”
“当天夜里黑衣人要来暗杀我的事你也早就知道?”
“包括你杀方桐,还逼迫方夫人守口如瓶的事也知道。”
程啸后槽牙已然发酸:“但你没有证据!你也奈何不了我!”
“我不需要这么多证据。”长缨挪开手边镇纸看向他,“你现在应该已经猜到冯公子他们已经去了哪儿。
“不瞒你说,我已经派人把程湄一道带去了南康卫见谭将军,你这位闺女可没有你的城府深,我赌她到了卫所不出一刻钟,就会把你给招出来,你信不信?
“只要程湄把你招了,首先你谋害武将的罪名就会被坐实。
“其次谭将军定然会派人来增援,只要他们赶在船开之前把官银拦下,程大人你私吞饷银的罪名又会被坐实。
“光是这两桩,你就已经得赔上一家人的命了,你说我还要你别的证据做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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