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已经发生过两次险情,一次是饭里有毒,一次是有人冒充狱卒入内,不过金林卫还不算吃白饭的,程啸没死。”
霍溶漫不经心地捏着蚕豆吃着:“他私吞官银的证据十足,他翻不了案。但如今,他也还是没有吐出东宫来。”
说到这里他看了眼她:“听说傅容这次是监审之一。”
他记得当初拿着那块豁了口的玉佩给她看时,她倒是一眼就认了出来是傅家的东西。
跟傅家有这么熟么?
“是么。”长缨眼望着桌旁地上,答得略有些心不在焉。
天牢遇险自然是太子想遣人灭口,这勿庸置疑,程啸若知他守口如瓶太子还要杀他,他能不能撑到最后可不好说。
倘若他把太子供了出来……以目前顾家和东宫的势力,皇帝想就这么废储,还是不太可能的。
不然的话,他也就不会做两手准备,又让霍溶到南康卫来盯湖州漕运了。
这么看来跟前世局势还是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作为皇帝最强有力也最出人意料的一着暗棋,她记得她要等的人是明年出现的——
五皇子一经临世,震惊了整个朝野,几乎是从骨子里将东宫与顾氏的底气击溃……
居然没有人知道这么一个人的存在,甚至连他那些年养在哪里都无人知晓!
而他就是这样杀了他们这么一个措手不及。
倘若朝局没有大变,那么看来她还是可以照计划往下走的。
她努力地创下功绩,努力奋勇向上,是因为将来需要借五皇子的权势来保全自己,也要借他的东风东风爬到更高处。
然而眼下她心底下又生出一些不踏实。
傅容与凌渊以及冯少康他们这几个都是从穿开裆裤起就结下交情的发小,如今傅容却任着程啸的监审……
她垂头抿了口茶,不提防舌头被烫,疼得她险些杯子都未曾拿稳。
对面的霍溶撩了撩眼,继续漫不经心地轻吹着碗里的茶。那股雍容姿态,倒颇有几分处变不惊的意味。
长缨忍着舌痛吃了几颗蚕豆,最后沉一口气,决意不去杞人忧天。
有些事情,还真不是她能够一力操控的。
“你呆会儿往哪里去?”她顺口问,准备起身了。
码头这边她打算交代周梁黄绩先盯着,她先回卫所算船料单子。
霍溶端茶还没说话,佟琪回来了。
“船上来的,是嘉兴至杭州这一段的理刑官的家眷。”在得到霍溶示意可以说之后,他当着长缨的面直言道,“此人叫钱韫。”
一个河道理刑官,霍溶还真没怎么关注过。
漕运司底下有管督粮的,有押运的,有巡防的,还有监察的,权力最大的自然要属总督。
而总督之下,有参政有御史还有水师各级统领,码头日常事务巡防的执办,其余各司另有专职。
佟琪嘴里的理刑,实则就是沿河负责刑法相关事务,以及督察船坞的官员。
不过一个理刑官而已,家眷过境靠岸,居然还得码头上的统领上船侍候?
佟琪又道:“漕运理刑钱韫,是理漕参政柳烁的侄儿。”
听到这里,他才侧了侧目。
随着漕运总督的权力突出,总督以下的巡察御史与理漕参政在河道上也有着的举足轻重的地位。
“此外,钱韫在理刑任上已经呆了三年有余。”
按常理论,漕运理刑官隶属刑部,由刑部指派,任期往往是一年,多则三年,钱韫在理刑任上呆了超过三年,已经有违官制。
“意思是说,钱韫仗着柳烁的势,在河道上成了地头蛇?”霍溶看向他。
“倒是没打听出什么格外突出的地方,但他任期过长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而且柳烁近年督收粮食立了许多功劳,似乎也没有人将此事引以为忤。
“所以任期这件事究竟是柳烁暗中操作,还是刑部那边特意给的面子,如今还不清楚。”
霍溶手指在桌面轻击了几下,扭头道:“钱韫来湖州码头的次数多不多?”
“每月里有一旬会在湖州。”
每月里都会在湖州停留十日,便说明还是有机会与码头官员串通的。
从钱家家眷过境,码头统领都需要前去应卯,以及任期拖长的迹象来看,有作威作福的嫌疑简直好比是写在了明面上。
再加之钱韫又管着刑罚……
“他下一次到湖州该是什么时候?”
佟琪想了下:“离上次离开还不到半个月,再来,约摸还得几日。”
霍溶微微抻了下身子,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随后他望向对面:“我打算去城内几家船坞走走。”
长缨顿了片刻,才忽然意识到他是回答她先前的问题。但不管了,她问:“方不方便带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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