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妈让进了门,冯少擎又把他请到了花厅。陈襄上前把礼单奉上了:“这是我们爷给少夫人的节礼礼单,还请五爷帮着先点点,看看有哪里不周到的,回头我们再送来。”
少擎望着面前一字儿排开的十几只大小箱笼,愣了半日才吐出声来:“你这是送节礼还是送聘礼?”
“当然是节礼。”霍溶道,“聘礼怎么可能这么寒酸。”
少擎觉得他这是赤-祼-祼地在摆阔。不过霍家有钱也是事实,这个没有什么好说的。
“你该不会当真了吧?”他提着袍子坐下来,把当初在长兴时面前这位对长缨无礼的耿耿于怀发挥了极致,“抑或是霍家家财万贯,你向来出手都这么大方,连做场戏都这么认真?我们长缨可没有打算嫁人的。”
霍溶泰然自若:“你出来两年多,怎么还不回去?”
少擎黑脸:“关你什么事!”
“你是不是想帮徐澜撬我的墙角?”
“长缨怎么可能是你的墙角?”少擎哂道,“她胸怀大志,不会甘心呆在内宅相夫教子的。”
长缨从来没有跟他们说过她究竟有什么目标,但她这些年,实实在在没有在任何事上给成亲生子留有余地。
也因此,他纵然与徐澜交好,也知道他对长缨怀着什么心思,却从来没有违逆她的意思给徐澜提供过什么近水楼台之便。
霍溶笑了下,没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长缨也觉得霍溶此举有些煞有介事,但来都来了,她自然得去见见。
刚跨进门,陈襄就带着人上来了:“给少夫人请安。”
长缨有片刻失语,看向座上的霍溶,坐下来道:“你是不是做戏做上瘾了?”
霍溶静默了下,看过来的目光有点受伤:“你这样说让我在他们面前好没面子。”
长缨看着沈家霍家两边皆面朝这边看过来的下人,居然诡异地被他说出来两分罪恶感。
她缓下语气:“我只是觉得并没有外人,就不必来这套。”
“可是我们已经是分府另住了,要是我一点表示都没有,外人也会说我这个男人太不靠谱。也许会怀疑我们之间是不是有问题。”
霍溶小眼神水汪汪的,声音也软得像棉花糖,“大过节的,夫妻之间没有来往会显得好奇怪。你也不想外人揣测生事吧?”
“谁有那个工夫……”
“隔墙有耳。”他坐回去,眉眼深深的,“咱们这事八成也已经传到京师了,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埋伏在这南风巷伺机探听?
“还有,我也很怕有人挖出我霍家少主的身份来。
“你表哥权大势大,我屡次顶撞他,他如今虽没动我,不过是拿捏不住我是什么人,若知道我只是个皇商之子,说不准什么时候伸两个指头过来就把我给捏死了。”
长缨自诩也还算持重,此刻听着却想翻白眼。
“那你的意思,是不是还得留下吃个午饭?”
“既然你有这个意思,那就这么定了,午饭在你家吃,晚饭你回我那儿吃。”
长缨:“……”
她说道:“我只是觉得你小题大作,并没有留你下来吃饭的意思。”
脸皮怎么这么厚?
“是么?”他散漫地道,“还好我是诚心的。陈襄,今日过节,少夫人今日又大喜升职,你晚饭要好好安排。”
少擎已经翻起了白眼,捂着前额把脸侧转过去了。
吴妈老成持重,看不出波澜,几个小姑娘包括紫缃在内却都两眼如灯亮晶晶地照着这几位。
……
凌渊恰好大清早地也接到了沈夫人遣人带来的几身暑衣与吃食,衣服底下还夹着有一封信。
他拿着信看了好久,最后把郭蛟叫了进来。“父亲书房一无所获。”
郭蛟看了下他,并不太能捕捉到他的意思,是指沈长缨说了谎,还是指凌晏当年做得太干净?
“如果真有那么容易被找到,他也不必瞒着我们所有人,而让她来背这个锅。”凌渊自己道,“可越是这样,这件事就越发非同小可。
“从今而起不要再声张了,到回京之后我着手再查之前,你只管让她认为我对她还在戒备中,很快会有人盯着我们的。”
说到末尾他把信又再看了两遍,然后撕碎了。
郭蛟看着他把纸碎投入痰盂,说道:“有件事,霍溶方才带着节礼往对面去了。”
凌渊看过来。
“看模样,是以沈家姑爷的身份过来的。”
凌渊透过窗户望着对面沈家方向,本能地皱起眉头。
他心里如今对她的心情很矛盾。
她说跟他之间没有可能,很久之前他也认为没有这个可能,可是意念真是个可怕的东西,他一面排斥着,一面又渴望着向她靠近。
在孝与不孝之间挣扎了那么多年,霍溶一纸婚书逼得他不顾一切在她面前告白,但她却说不需要他。
她怎么会不需要他呢?
当年她哭的时候是谁蹲在墙外头陪着她的?她被欺负的时候是谁替她出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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