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溶借着盗料案从中挑拨离间,让杨际误以为换了自己人顶替了樊信,便赢了一招,结果发现始作俑者竟是杨肃,这口气未必咽得下。
近来的频频动作,以及这次抬出凌晏来堵凌渊,除去防备凌家因为她而倒向杨肃,以及对于平空冒出的夺嫡对手之外,是以恐怕也还有几分为当初那闷亏出口气的意思在内。
“姑娘!”刚坐下,紫缃进来了:“咱们家胡同里来了好些人指桑骂槐,在认咱们家门呢!”
长缨来到前院,透过花窗看去,果然府门前徘徊着好些人,均指着沈家在咒骂着。
谭奕开门出去驱赶:“官宅门前肆意喧哗,想干什么!”
众人望着她威严神色,怵了怵,回道:“沈长缨害死自己亲姑父,哪里来的脸当朝廷的将军?她该自刎谢罪!”
谭奕怒斥:“我们将军是朝廷钦封的将军,几时轮到尔等指手划脚!这是要造反不成?!”
门口人愣了下,接而被轰散。
谭奕回来见长缨站在墙下,要说什么,被长缨阻止了。
“不过是些愚民,不必理会。”
她的官职是兵部定的,将衔是朝廷给的,杨际还没那个能耐削了她,他目的其实不在她,也不会做出这么无聊的事。
说到底令杨际如鲠在喉的是凌渊和杨肃,但他却不知道,凌家压根就没想过要站队。
这事弄得除了她耳根子不清静了些,实际上是带不来什么损失的,他唯一激怒的只会是凌渊,就连杨肃都未必会搭理他。
既然如此,便先看看凌渊如何决定再说。
……
杨肃得知这件事是长缨与凌渊他们在戏园子回来的翌日。
漕粮的事完了,他又得开始下一拨。近日与秦陆谢蓬忙着合计五城兵马司的事,余事无暇顾及。
佟琪在他议事的空隙里把事情报给他,他停笔思索着,没有立刻答话。
事情谁干的显而易见,杨际惦记着什么他不管,反正不管怎么样他们相互是敌人。
他只想着长缨,凌晏这事不解决,长缨这身骂名便永远也掀不了。
要解决这事便得证实长缨指证凌晏是凌晏主动授计,但凌家方面并没有证据证明她,更加不知道这证据在何处,这又该如何才能证明她清白呢?
佟琪道:“要不要再着人去外头放放话?”
“不必。”杨肃坐起来,“先看看凌渊会怎么做。”
杨际出手刁钻,戏园子里颂唱凌晏生前事迹,并没有提到半句长缨的不是,至少百姓看完戏后如何做,跟他可没有半点干系。
甚至连凌家都不能凭这点正面回应。
你若正面回应,那便正中了奸人下怀,反过来站在道德高端指责他不是。
而他若是出面帮长缨,也容易让事情变复杂。
但杨肃连等了两日,也没见凌渊有什么动静,而街头议论愈发热烈。
到早朝这日,他早早到了宫中,自凌渊到来起就眼不错珠地望着他。
凌渊却神色如故,依旧冷脸一张进了殿,就连杨际到来时也未曾流露出半点波动。
杨肃开始凝眉,几乎要怀疑凌渊是不是真打算认怂?
照例是轮流议着朝政日常,身旁不远的凌渊眼观鼻鼻观心十分镇定。
杨肃开始琢磨倘若凌渊真不应战,那长缨被杨际整的这一出,他又该怎么拉她出来为好?
就觉得身边有人走出来,而后举着厚厚一本折子朗声朝上:“漕运总督府多年疏忽治下,自总督起至督催,上下各级贪赃枉法官官相护,臣亲查证据在此,恳请皇上严查!”
满殿文武,包括门槛外头立着的官员们听闻此言,俱都齐刷刷抬头望着殿中的凌渊。
杨肃也蓦然顿了一下,看过来。
漕运总督府为顾家总揽多年,后又在刘蔚事件事被他设计让杨际撤换了自己人担任总督,不管怎么说自皇帝与太子有皇权之争日起,除去顾家门生及太子拥趸,余下大臣均以中立之姿临朝。
更莫说如朝中几户世家,更是轻易不会掺和宫闱之争。
杨肃是预想过凌渊会有反击,却没有想到他会这么样的雷霆之势进行反击!
他以武宁侯之尊公然出列弹骇,竟是要拿漕运下手直捅东宫的心窝子?
杨肃扭头看向侧上首立着的杨际,来了点精神。
杨际眼底有锐光,皆落在掷地有声的凌渊身上,看模样确实也没防着凌渊会来这一出。
漕运在东宫与顾家手上的事朝野皆心知肚明,但明面上没人敢说。
如今凌渊告的是漕运司,岂非与他抬出凌晏来逼迫他端正立场的手法如出一辙?
往年弹骇漕运的不过是些不怕死的士子小官,他武宁侯手握兵权,一呼百应,居然以这样决裂般的方式,拿漕运司的事来与他争锋打这场暗战?
凌渊奉旨前往南康卫,他手上定然持有漕运司不少罪证!
前不久才好容易让他把漕运总督换成了自己人,得知霍溶就是杨肃后,他近日正忙着亡羊补牢生怕杨肃再逮着漏洞。
凌渊要是此时再告掉几个官员下来,他岂非功亏一篑?!
杨际紧拧双眉,往神情冷峻又沉着自如的凌渊看了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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