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言乱语扯了半天,被洛衍书一个一个驳回。
洛衍书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殿内的气氛越来越凝重,从辰时,到寅时,没有一个人离开,没有一个人吃上一口饭,喝上一口水,包括洛衍书。
终于,姜还是老的辣,林相觉得自己这么一大把年纪了着实不能再挨饿了,不然回头身子该给饿坏了。
于是出了列,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陛下,老臣有一策,不知当讲不当讲。”
洛衍书皱了皱眉:“都这个时候了,林相就莫要再多礼了,有什么话,直说便是,有什么计策,也无需忌讳。”
林相得了准话,微微鞠了一躬,淡然自若地说道:“只要陛下迎娶越州王,立越州王为后,此题可解。”
殿内顿时哗然,众臣窃窃私语,这林相莫不是急糊涂了?
林相却恍若未闻,继续说道:“如今民间都在传一句话‘天下鱼米,皆出江南’,足以见江南越州的富庶。去年渝州欠收,眼看就要闹饥荒,越州王二话不说施以援手,足以见越州王心系苍生,且有能力心系苍生。所以唯有越州王,可解此燃眉之急。”
“那也不一定非得立越州王为后啊!”一个大臣忙出言质疑。
林相用余光懒懒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愚昧。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你倒是说说,平白无故让越州以举州之立济国,那越州王图什么?若越州王真的一无所求便拿出那么多钱粮,你又当真信吗?你又敢要吗?”
这还当真不敢要,毕竟万一越州王有什么图谋......
林相接着道:“老臣知诸位在担心什么,无非就是担心越州王权势过大,又是苏氏后人,担心她日后又所图谋。可是自古以来,死守都是下策,招安才是上策,若越州王真有野心,是防不住的,不如立其为后,入住中宫,将其势力钱财,为陛下之所用,方乃上策。”
还有一句话,林相没说,众人却想到了:若日后中宫皇后诞下嫡子,是为储君,那么左右都是她的儿子得天下,她也没有反的必要。
就在众臣皆被林相说服,有所动容的时候。洛衍书却冷笑一声,一拂袖,将身旁的书简直直扫落在地上。
“笑话!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朕与越州王患难与共,历经生死,才有了这番情意,才有了立后之心,你们一个二个都反对。好,那朕不立了,现在遇到难处却又来劝朕立她,就为了她的钱,她的粮,你们至朕于何地?至天子颜面于何地?这个皇后,朕不立了!”
“陛下息怒啊!”
“陛下三思啊,请陛下以大局为重啊!”
“越州王与陛下是生死相交的情意,与陛下正事天生一对,堪当良配啊!”
“求陛下为了天下苍生,迎娶越州王,立越州王为后!”
“求陛下迎娶越州王,立越州王为后!”
“求陛下迎娶越州王,立越州王为后!”
“求陛下迎娶越州王,立越州王为后!”
......
群臣俯首高呼,声声泣血。
天子盛怒,拂袖而去。
群臣跪于太和殿一天一夜,林相年事已高,骤然昏倒,人事不省,群臣们涕泗横流,以死相逼。
天子无奈,念及臣子忠义,天下苍生,不得不依。
遂答应迎娶越州王,立越州王为后。
昭安四年五月,明德帝洛衍书昭告天下:“越州王苏摇光,乃旧皇室之裔,既可上达天听,乃血脉高贵纯正之人,堪与朕为良配,遂以后位相迎,求娶之。”
使臣到达南陵的那一天,摇光听完这话,冷冷一笑:“我不嫁。”
使臣瑟瑟发抖,回盛安奏报,又是一阵哗然,这越州王为啥不嫁啊?
有大臣提出:“莫不是因为聘礼太少?”
于是使臣带着内务府不知道从哪儿扣扣搜搜出来的十里红妆又到了盛安。
摇光还是冷冷一笑:“我不嫁。”
这下大臣们愈发不知所措了,这个姑奶奶是不要命了么,到底为啥不嫁啊?可是看一看自家陛下,明明就是中意于她的样子,杀头是肯定不能杀的,不仅不能杀,还得哄。可是她到底要啥啊?
洛衍书却轻轻一笑:“朕,自有主张。”
那是昭安四年的六月了,那一年的石榴花开得极好,到处都是如火的红。
可是在大楚人民的记忆中,却远远不及那百里红妆。
少年天子洛衍书,亲乘龙撵,从盛安前去南陵,聘礼在身后逶迤了百里,一眼竟望不到头。
据说,那里装了大半个国库。
据说,他们的天子说,似越州王这边世间仅有的奇女子,值得他以江山为聘。
据说,他们的天子这样说是为了哄越州王,骗她用整个越州当作嫁妆。
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在洛衍书心中,苏摇光当真值得他以江山做聘。
洛衍书到达越州王府的那天,是个晴天,日头正好,阳光明媚,红妆铺满了半个南陵府的街。
天子下了龙撵,越州王府的门也开了。
越州王一身红衣,徐徐而出,她微微仰着脸,看向洛衍书,阳光恰好落在她精致无暇的容颜上,勾勒着她肆意张扬的笑,显得愈发明媚而高贵。
“来者何人。”
“盛安洛衍书。”
“所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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