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那丫头吧。”老太太叹了口气,“心那么狠的丫头你还记挂她干什么,她就是只小狐狸,真想逃,不会让你找到的。你既然跪在这里就应该知道,东尚这么大的家业要由你来守,该放的也便要放下。”
陆嘉行笑了一下。
老太太无奈,“我还没死呢,在你奶奶面前犯什么傻。”
夏婶怕他被骂,上去扶他,“嘉行,起来吧,你前两天还发了回烧,身子没好透呢。”
陆嘉行力气大,铁了心的跪在那里,人又笑了两下,眼里却蒙了雾气,他说:“奶奶,我刚跪在这一刻也没想集团的事,您猜我在想什么?”
老太太嘴唇颤了颤。
陆嘉行声音苍凉,“我在想如果当初我能再对她好一点,结局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夏婶转过头悄悄抹了把泪,她是看着陆嘉行长大的,这孩子什么心性她知道,怕是心里太难受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老太太也已是泪眼,艰难的站起来往外走,嘴里念叨着:“坏丫头,真是坏丫头。”
……
春季开学,陆嘉行应邀去了q大谈设立奖学金的进一步事务,校领导问他有没有什么要求,他只说想去文学院看看。
院里刚开课,专业课教室坐满学生,陆嘉行没进去,站在后门外看了会儿。陪同的人以为他有兴趣,跟着介绍:“正上的是古诗词课,陆总要有兴趣,可以进去听听。”
陆嘉行淡然笑笑,“不用了。”
回去的时候在楼下碰到了几个男生,陆嘉行根本没留意,却被其中一个叫住,他回头看到是康景明。
“陆先生,你等一下。”康景明往教室跑,很快又回来,手里拿了张皱巴巴的纸。
左右人都面面相觑,秦昭跟着陆嘉行找许梨,才知道了两人竟是已经结了婚,他现下看到康景明,怕陆嘉行脾气又上来,刚要去拦,陆嘉行拂开了。
他跟康景明到了外面一处安静的角落,康景明有点紧张,组织了好半天语言,才把陈西北故意让许梨挂科的事说了出来。
陆嘉行这段时间心思一直在找人上,旁枝末节他无暇顾及,听完这个说:“好,我知道了。”
康景明见他要走快了两步拦住,“我还有东西要给你。”
他把那张皱巴巴的纸交到陆嘉行手里,“这是我从许梨的诗词书上撕下来的,我向她借的书,无意在上面发现了你的名字,心里不爽就撕了,后来她失忆,我骗她说书本身就这样。”
陆嘉行皱了眉,低着头去看那页纸,上面是宋代李之仪的诗——“我住长江头,君主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诗词书上印着的内容,本没有什么稀奇,只是最后一句“君”字上,许梨画了一个箭头,后面认真的写下“陆嘉行”三个字。
她喜欢他,期盼他也能如此的心意对待自己。
可是陆嘉行知道的时候,许梨的心已是千疮百孔了。
康景明说:“陆先生,许梨失忆后一直这么叫你,我听到很羡慕,觉得就算失忆了,你在她心里也还是特别的。虽然我并不喜欢你,但是上面即然写着你的名字,我就当物归原主吧。”
陆嘉行紧紧攥着纸,心揪着,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那天过后,q大新增了教师审核办法,每学期末各科老师都要被学生匿名打分,分值过低的会由院里进一步核实情况,若教学上确实有问题,会影响其今后教学。
私底下有人传,这是东尚的人来谈奖学金事务的时候跟学校提的方案,校方也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建议,就采纳了。
康景明那一届毕业的时候,陈西北得了文学院教师匿名评定最低分。
q大本科毕业礼那天陆嘉行去了赛车训练场,他连开到第三把的时候,场下的几个朋友都呆不住了。
“陆总这车开得不对劲啊,速度太快,后尾都飘了。”
“是有问题,绝对不是他以往得水准,再开下去要出事的!”
周安时知道陆嘉行心里有事,他慌了,也没管听不听得到,对着场上喊:“嘉行!快停下来!危险!”
话音刚落,陆嘉行的车头晃了一下,朝着防护带撞了过去,那一瞬间,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车是在快撞到的时候被他打了把方向,车身一侧撞得不成样子,冒着骇人的白烟。
大家都往车那跑,队医把陆嘉行从车里抬出来的时候,他头上流着血,意识还是清晰的。
顾欣哭得不成样子,“陆嘉行你至于吗,不就是个女人,你三番四次为了她不要命了!”他那么大动静找人,顾欣怎能不知道。
李治看不下去,拔高声音,“早知道就不该让你上去开!一圈圈的跟魔怔了一样!”
周安时拍拍顾欣,“先把他送医院,你们别堵着。”
顾欣哭声更大,几乎是在嚎啕。
陆嘉行躺在担架上,赛车服染了血,刺着人的眼,他伸伸手,没头没脑的说:“今天……她本该毕业的。”
大家没听懂,赶紧都凑上去,“什么毕业?”
“你说谁?”
陆嘉行眼神悲凉,薄唇动了动,“……我太太,许梨。”
毕业季,气温本就热,陆嘉行穿着赛车服,身上、脸上湿了一片。
分不清是汗,还是泪。
……
陆嘉行很幸运,那次意外他侥幸伤得并不重,伤好之后他也终于放弃了找人。
日子照常的过,他把所有时间都扑在了工作上,行事作风更加狠辣,人也一天比一天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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