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的?”苏老爷狐疑,放下账册起来,道:“莫不是又来催税的?上个月的税不是才缴了?这些个二腿子,成天就知道打秋风。”
他语气厌烦得很,但还是理了理衣袍,起身出了门,果然见四五个差役站在院门口,一人看见他,高声喊道:“苏默友?”
苏老爷连忙应下,赔着笑拱手道:“几位差爷好久不见,今日屈尊莅临寒舍,不知有何贵干啊?”
打头的差役道:“乃是公干。”
他说着一摆手,道:“请苏老爷往衙门里头走一遭。”
话一落音,其余三四个差役便如狼似虎地扑上来,抓住了苏老爷,打头的差役挥手:“拿回去!”
“走!”
苏老爷一脸发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挣了几下,那差役不耐烦了,吼道:“老实些,若敢妨碍公务,回头吃上几板子,可别怪我们兄弟几个不讲情面。”
苏老爷连忙不敢再动,只能踉跄随着他们走,连连追问道:“几位差爷,这是做什么?我上月的税钱也都是按时缴了的,衙门里头既然要拿我,也要给个章程出来。”
带头的差役道:“放心便是,等到了衙门,咱们县尊大人会给你一个章程的。”
说完,也不听苏老爷废话,押着人就往县衙去了,等到苏夫人接到消息赶过来时,人已押出府去了。
苏夫人急得不行,吩咐下人道:“快去将少爷请来。”
又一面派脚程快的人去县衙打听情况,不多时,那人回转来,道:“差爷们说老爷犯了事,昧了别人的家产,如今那人已告上县衙了。”
“家产?”苏夫人结结实实愣了一下,道:“什么家产?我们家何曾做过这样的事情?”
倒是苏晗脑子转得快,追问道:“可知那告人的是谁?”
苏夫人一迭声道:“对对,是谁告的?”
那人连忙答道:“差爷们说了,是一个叫谢翎的,乃是新科举人。”
乍然听到这一句,苏夫人一时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愣住了,苏晗气得眼都红了,破口大骂:“放他狗屁!我们何时昧了他的家产?他有什么家产?!”
那下人被喷了一脸唾沫星子,低头不敢吱声,苏晗却听见身后噗通一声,惊得回身去看,却是苏夫人一头栽倒了。
“娘!”
霎时间鸡飞狗跳,好一片混乱,又是掐人中又是叫大夫,苏夫人悠悠醒转,她一双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上方的房梁,才想起来今夕何夕,然后猛地一把抓住苏晗的手,惊慌催促道:“快去!快去我房里。”
苏晗扶着她,不解道:“娘要做什么?”
苏夫人来不及与他解释,自己坐起来,急匆匆往房里去,翻出那个装了玉的匣子,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一块玉佩了,苏夫人拿着那玉,咬牙就要往地上砸。
苏晗见了,连忙拦住她,道:“娘,你这是做什么?好端端地怎么砸起这玉来了?”
苏夫人眼圈发红,颤着声音道:“若非因为这玉,你爹今日如何会被抓去县衙里?”
她哀切道:“我早知道那谢翎不安好心,一劝再劝,你爹偏不听我的,还做着乘龙快婿的梦呢。”
苏晗皱着眉道:“你别哭,与我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夫人拭了泪,将事情仔细说了,苏晗道:“我还道是什么?原来是因为这事,娘你也太大惊小怪了些。”
苏夫人急道:“怎么说?”
苏晗答道:“当年的事情,都这么久了,谁知道?总不能他谢翎空口无凭,就能让知县给我爹定罪了,大乾有律法在,我们这就去衙门,只休与那知县说,这两块玉原本就是我家的,后来为谢翎所窃走,被我们发觉了,如今他是倒打一耙,这不就没事了?”
苏夫人听了,颇觉有理,连连点头,大松了一口气,道:“是娘方才着急了,没错,没错,那玉本就是我们家的东西,是娘当年的陪嫁之物,有单子在的,他谢翎没有证据,晗儿,我们去县衙。”
苏晗也露出一丝笑来,点点头,眼里闪过兴奋,谢翎这下可算是要栽跟斗了!
第 71 章
苏夫人带着苏晗马不停蹄地赶去了县衙, 他们想先见一见苏老爷, 但是被差役给拦住了,说不成,县尊大人有过命令, 不得私自见疑犯。
苏晗道:“我父亲尚未定罪, 如何就不能见了?”
差役硬着声音道:“所以我说是疑犯, 再者定不定罪,你说了不算, 我说了也不算。”
简直是油盐不进, 苏晗虽然气,但还是强自按捺住,道:“我是新科举人,你们抓了我的父亲,既不许我见他,我见知县总可以了吧?”
那差役听罢, 略微讶异地打量他一眼, 语气缓和了些,道:“这倒是可以,可有帖子?”
苏晗噎了一下, 他出来的急,哪里还想得到写什么帖子?那差役见他这般, 便知道没有带帖子, 遂道:“那劳请二位在此稍候片刻,容我去通禀大老爷一声。”
他说完, 便进衙里去了,苏晗便与苏夫人并几个下人,在县衙门口候着,过了许久,那差役才出来,一拱手:“请了。”
苏晗与苏夫人被引着进了县衙,却没有如之前的谢翎那般去后堂,而是进了公堂。
苏夫人有些不安,她一个妇道人家,还是头一回来这种地方,倒是苏晗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
众差役上来,唱了堂威,从后头转出一个身着官服的人来,正是苏阳知县黎静斋。
按照大乾朝律法,举人可以见知县而不下跪,所以苏晗只需拱手施礼,而他的母亲苏夫人,就得跪下行礼。
也因着苏晗是举人身份,黎静斋对他还是和和气气的,问他来意。
苏晗答道:“实不相瞒,在下是为我父亲而来的,今日有差役来府中,说是我父亲占了别人的家产,被捉拿回了县衙。”
黎静斋捻着胡须颔首:“确有其事,不过此案还未来得及审。”
苏晗拱手道:“大人,这事实在是冤枉啊,家父一介商人,向来守法,如何会侵占他人的家产?”
黎静斋早先就听了谢翎说过来龙去脉,对这一家人有些不喜,此时又听苏晗喊冤,便道:“冤不冤枉,还得要审过才知道,你可知你父亲侵占了谁的家产?”
苏晗张了张口,差点要把谢翎的名字脱口而出,但是在那一瞬间,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话到嘴边立即拐了一个弯:“回大人的话,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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