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头这么大的空间,处处都是帷帐,营造出曲径通幽之感。他站在窗前,外面的光线透过蒙在窗棂上的薄纱透过来,给他周身都渡上一层薄薄的光晕。
他没听到半夏回答,直接就走过来,“苏己?”
楚王到宫邸之后,吃了点东西,就沉沉睡了。他刚才去看了楚王,听竖仆们说楚王到现在都还没有起来。
他便过来看看她。
他在她面前蹲下来,瞧着半夏缩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他迟疑一下,“吓到了?”
这一路上的艰苦,他没有问过,但也能想象的到。楚王身边的人,除了她之外,全都已经殒命。一个女子面对那等凶险的状况,能撑到现在,已经算是不错了。
听到屈眳的声音,半夏点了点头。
这路上艰辛的很,而且她还要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能让自己活下命来。所以一直都还好,可当完全安静下来之后,那天突然发生的惨况就不受控制的浮现在脑海里。
“好多人都死了。”半夏声音闷闷的,她的头埋在膝里,“我当时就听着他们把尸体丢下去。扑通扑通的。”
“好了,别想。”屈眳伸手捂住她的耳朵。手指碰到小巧的耳郭的时候,像是被火烫了一下就往回缩。
半夏感觉耳朵上有点痒,伸手轻轻摸了两下。
“斗克和公子燮都已经伏诛,那些人的仇也已经报了。你不要想的太多。”
半夏闷闷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屈眳见左右无人,干脆学着她的样子坐下来。这姿势很没有仪态,不过说实话比正坐要舒服的多。
“没事了,苏己。”屈眳在她身后答道。
她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泛着兰香的气息,因为头发还没干,只能梳通之后披在身后。
他动了动手,湿润的长发就勾在他的手上。
“谢谢。”半夏低头闷闷开口。
屈眳抬眼,明知故问,“谢甚么?”
“要不是你……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屈眳眉毛抖了抖,想笑又忍住了,他手掌握成拳头压在唇上咳嗽了一声,“这一路上面,苏己受苦了。”
“我还好。”半夏坐在那里,也不顾所谓的仪态了,她伸直了双腿,“主要是国君,他吓坏了。”
说着,半夏想起楚王,“国君路上生了病,让人来看过没?”
“国君现在还在休息。等国君醒来之后,再让人过去看看。”屈眳见她脸色苍白,脸色竟然是比之前找到她的时候还要差了些。
“苏己不要紧吗?要不然……”
半夏不等他说完,直接打断他的话,“不必了,那些巫人又唱又跳的,那还拿着蛇来吓我。就算没事也要吓得有事了。”
屈眳还真打算让个术法高强的巫人过来给她看看。
这一路惊吓,别说她一个女子,就连楚王那个男子也没有守住。
半夏迟疑了一下,“伯昭,你抱抱我好吗?”
这一路上的惊吓实在是太多了,而她在这里认识的人,只有屈眳一个。恐惧全部涌出来的时候,她一个人蜷缩在这里,被后知后觉的后怕给弄得半死。
只想抓个人陪陪自己。
屈眳迟疑了一下,不过他最终还是伸出手臂,把她抱入怀里。半夏伸手揽住他的背,头脸都埋入了他的怀里。
怀中身躯柔若无骨,屈眳头脑里却是一团糟。
他这几日为了追踪到斗克的下落,前前后后不知跑了多少次,有好几天都是累到倒头就睡,完全顾不上沐浴净身。
他外面的甲衣已经除去了,里头的深衣换了没有?身上有没有什么不雅的味道。屈眳想到这里,不禁有些忐忑。
怀里传来轻轻的抽噎声。
半夏两手死死抱住屈眳,她哭起来的时候,嗓子里几乎不会出声,只是从嘴里冒出那么一点轻颤颤的哽咽。
那哽咽声断断续续,却最牵挂人心。
“我怕死了。真的。”半夏勉强压下嗓子里的哭音,她此刻已经没有了人前的冷静模样,两手抓住屈眳的衣襟,“好多人都没了。然后一路上,他们还说,要是国君有事,就要我殉葬。”
“可是国君身体不好,明明就是他们的错,却都要推到我头上来。”半夏这一路的担惊受怕,这一刻如同潮水全部倒了出来。
楚王年纪比她还小,突逢变故,在斗克和公子燮面前,保住她的性命,就已经不错了。他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在那种情况下,其实更需要保护。所以她逼着自己强硬起来,甚至借着鬼□□头和斗克公子燮争吵,为楚王争来一时半刻的休憩。
“我知道,我都知道。”屈眳浑身好像泡在温水里,丝丝绕绕的柔情从他的四肢末梢钻入身体里。
“现在没事了。”屈眳到了此时,只恨自己一张嘴不够用了,来来去去只会说这么一句。
半夏把他原本整齐的衣襟抓的一塌糊涂。指尖若有若无的在他脖颈间的肌肤上轻蹭。
“苏己。”他心疼她,又不知要说什么才能安慰到她。
他只有两手抱住她,低头下来,鼻尖在她饱满洁净的额头上轻轻蹭了蹭。她没有贵女在脸上涂抹粉的习惯,不过她原本就生的白皙,肤白如雪,眉不黛而黑,唇不朱而红。干干净净,让人心喜。
楚王睡了好会,他睁开眼,见着床榻前跪着的侍女。
睡得太久,楚王睁开眼的时候,只觉得头脑一阵疼痛。躺在那里好会,才慢慢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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