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曼体贴回了她话:“天佑十七年六月初七。”
衣服、马车、屋子布置、被褥、地图、年月……
每一点不同都在告诉舒浅,她已不在原先的世界。
桌上放着的油灯,明晃晃说明这个地连最基本的电都还不曾有。
她自小被抛弃在孤儿院,本来身体健全,被领养的概率很高,但她并没有选择离开那儿,而是将名字挂在了院长名下,学习并照顾着整个孤儿院。
她渐渐成长起来,本是想要接替院长的职位的,而老院长却对她说:“做院长只能照顾一个院里的孩子,你那么聪明,该去试试做更多的事才对。”
舒浅顿了许久,点头应了,自此走上从政道路,为了所有孤儿院孩子们的社会福利而奋斗。
接触这样那样的事情越来越多,她一日比一日更能明白院长当年的话。
站得高,才能看得远。
走得远,才能做得多。
国家能提供给孩子们物资是有限的,而学会用这些有限的资源创造无限价值,是她一直以来所做的事情。
没想太过劳碌,一病不起,来到了这全然陌生的事情,变成了同名同姓陌生的人。
“天佑十七年六月初七。”舒浅一字一字念着,眼里还着一丝茫然。
乔曼应声,将舒浅当做是普通闺阁中待着的小姑娘,和她讲起了这天下现状:“当今天子沉迷丹药女色,不理朝政。其下几位皇子大多各有所谋,不堪造就。我朝将士多在边疆支撑。远到崇明山这儿,差吏少,官府难以治理地方,苛捐杂税导致乡绅几乎只能自给,百姓耕田不足,沿海只靠捕鱼为业。”
听着可真是惨烈得很。
明明依山傍海,这地方却连乡绅都没有多少余量。
舒浅听着,将她话中的细节全记熟在心。
“叩叩——”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乔曼开口。
有一个大男人推门进来,手上托着一个巨大的木片块,上面摆了好些盘子和碗。
这人胡子拉碴,正是先前掀开门帘,告诉乔曼外面安全的人。他身上的衣物看着并不干净,从护送到回来一直都不曾换过,上头还沾染着黑褐色的血印子。
他看见舒浅醒来还坐着,双眼一亮:“教主大人,你终于醒来了!”
教主大人?
舒浅下意识回了他的话:“我不是教主。”
男子看着是个大老粗,将托盘搁在桌上,竟是朝着舒浅的方向直接跪叩下来,脑袋在地上砸出一声重想:“我毕山大字不识,大理不懂。可也明白教中不能没有教主。老教主已故,膝下只有一女,如今只有小姐可以继承教主遗志。”
没想到自己曾经是孤家寡人,多了一条命,还是孤家寡人。
舒浅忽然想起自己最重要的一点还没有弄清:“你先起来说话。崇明教,是尚武?”
底下跪着的毕山抬起头,瞅了两眼乔曼,没敢爬起来,只干巴巴回话:“算,算是吧。”
算是?
舒浅不知道自己那个便宜父亲算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更不了解崇明教。她想了想,委婉问了一声:“教中平日都干什么营生?”
百姓日子过得不算太好,这教派听着像是某个江湖绿林的称呼。
乔曼在旁轻咳:“教中平日里什么都干。”
舒浅迷糊了:“什么都干,大多是干点什么?”
下面还跪拜着的毕山和坐在床边的乔曼这会儿都不敢和舒浅对上视线。
男子看乔曼都不说话,只好顶着压力小声开口:“就收点保护费,挖点土里的玩意卖钱……但我们平日主要还是在教里修行,种菜,做……做衣服!”
舒浅脑袋一懵:“……土匪?”
乔曼当下反驳:“不是土匪!”
舒浅一脸呆滞,重复了乔曼的话:“不是土匪?”
带着浓重的疑惑。
这回就连乔曼的话也是干巴巴的:“就,外面说是,魔教……”
舒浅:“……”
舒浅,年十五,即将继承一个平日主业是修行、种菜、做衣服,副业是收保护费挖土的魔教。
她望着旁边乔曼,态度相当诚恳:“不了,我不当教主。”
第3章
舒浅刚说完不想当教主,耳边就传来毕山的震惊的喊声。
“小姐!——”
他喊了一声舒浅后,哐当哐当开始磕脑袋,嗑了几下又嚎啕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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