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决没敢看陈泊桥的眼睛,眼神四下乱瞟。
“不用理了,”陈泊桥说,“这样就不错。”
他们下了车,走到阴暗的电梯间,按上行。
电梯的门是镜面的,照着章决和陈泊桥。陈泊桥很高大,站姿提拔,而章决太瘦,也太高,没什么小鸟依人的感觉,显得笨拙,让人很难一下就喜欢上,但陈泊桥还是愿意跟他试试。
电梯门开了,他和陈泊桥走进去,陈泊桥看了他一眼,问:“章决,你又在高兴什么。”
陈泊桥看上去很平静,和从前没有区别,但章决还是忍不住对陈泊桥笑了一下,他知道自己的表情很呆,还说了一句和自己情商非常相符的蠢话,他说:“我觉得像做梦一样。”
他其实也知道陈泊桥试完就走了,可能是因为同情、怜悯,一时头脑发热,或许兼而有之,总之不会在章决这里停留太久。
但章决好像回到了喜欢着陈泊桥、想要和陈泊桥谈恋爱的十六七岁,变成了那个敢于在睡前想要梦到陈泊桥的章决。
陈泊桥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他看着章决,抬手碰了一下章决的脸颊,问:“是吗?”
章决看着陈泊桥,说:“嗯。”
他反正也不知道要怎么去讨好一个人,可能把自己最好的东西全部送给陈泊桥,也不能让陈泊桥感受到很珍贵。
陈泊桥每天都能收到这些。
时间、金钱、身体和爱。章决没有哪一样是特别的。
章决读科学杂志,看到过一篇统计文章,说alpha的信息素味道如果与海洋有关,对爱情和渴望以及性欲都会比普通alpha低许多,不容易受omega的信息素影响。
陈泊桥就是这一类,不易囿于欲望,有更远的目标要达成。
章决被陈泊桥婉拒过,他知道陈泊桥的拒绝不强硬,但很直接。陈泊桥穿着赛艇队训练服,他还只是陈兆言的儿子,身上没有疤痕,连发型都是很贵的那一种,坐在更衣间的木质凳子上,看起来那么完美。
他抬头看着站着的章决,耐心听完章决的表白,而后很温柔地笑了。
用一种有点无奈,又不像被章决困扰了的笑容,说:“谢谢你,不过我还不准备谈恋爱。”
陈泊桥叫他:“到了。”
餐馆的楼层到了,陈泊桥搂了一下章决的背,不算太亲昵,也不生分。他们来得晚,只剩一个角落的位置,服务生引他们坐过去。
章决跟着陈泊桥走,眼睛看着陈泊桥的手,走了几步,忍不住伸手去够陈泊桥的手,但陈泊桥走得快,他没够到。
章决的手很苍白,青色的血管沿着手背,一路往上爬,连指甲也苍白,没有血色。陈泊桥虎口有道疤,肤色比章决深很多。
陈泊桥手背被章决碰了碰,脚步停顿了一下,微微转头,看了章决一眼,眼里好像是带着一些笑意,他说:“章决,这才几步路。”
像是章决要求太多太夸张的意思。
但还是顺着章决的意思,牵了章决的手。
第二十四章
章决和陈泊桥坐的位置并不很好,在看不到风景的角落。
整间餐厅的装修和餐具都有点旧,章决面前的白瓷盘缺了很小的一个角,瓷面上有不少划痕,刀更是有点钝,导致他切牛排时把肉叉得歪歪扭扭,差点叉出盘子。
陈泊桥没说什么,安静地把章决的盘子收了过去,替他切好了,再放回他面前。
当天两人具体聊了什么话题,餐点口味好不好,章决一概记不清了,总觉得落座后没多久,一顿饭就结束了。
就像在校时考一场很没把握的试,做题手感不怎么样,一出试场,题都忘了。
章决的现金用得差不多了,需要去另一间安全屋取。他喝了酒,因此还是陈泊桥开车。
亚联盟是左舵行车,不过陈泊桥右舵车也开得很好,不疾不徐地载着章决驶过十二月中旬的曼谷街头。
路过不远处一家建在街角的大超市招牌时,章决心里忽而产生一个很实际的念头,但还没来得及说,车便从泊车口子上开了过去。
安全屋附近似乎有事故,整一条路都堵上了。
等了一会儿,路一直不通,章决便让陈泊桥靠边停车,自己步行过去。上楼拿了现金下来,章决经过一家小药店,他脚步顿了顿,又想了几秒,推门走进去,冷气和泰药香扑面而来。
一位店员坐在玻璃柜台边看手机,等章决走到柜台边,轻轻敲敲玻璃柜面,他才摘下一只耳机,仰起脸。看到章决,店员愣了一下,随即把另外一只耳机也摘了,温柔地笑着,用泰语问了章决一句话。
章决没听懂,但猜测应该是问自己想要什么,便用英语问:“有没有避孕药。”
店员怔了怔,章决再慢慢重复了一遍,店员才反应过来,说有,问章决要哪一种,长效还是短效,贵的还是便宜的。
“短效吧,”章决简洁地回答,“贵的。”
“进口药,北美,”店员拿了一盒最贵的给章决,“但是短效的,比长效副作用大。”
药盒设计得很浮夸,用巨大的蓝色英文标着“自由”和“激情”,小字介绍“本产品可将标记和成结的怀孕几率降到最低”。
“什么副作用?”章决前二十八年都没想过自己会来药店买避孕药物,也没有半点研究。他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受孕。前几年做检查时医生还告诉他,他的生殖腔受alpha腺体信息素影响,发育得不怎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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