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婳在他对面坐下,看着他问:“宋懿为何要亲手杀父皇?”
宋懿想要亲自动手,这份恨该有多么强烈。
祁航将茶杯放下,摩挲了茶杯边缘上的花纹,语气含着讥讽的道:“父皇无才又无能,这一生偏偏爱极了面子,当年他亲上战场指挥作战,穷寇莫追,他却贪功,让大军一路追击,结果落入陷阱,害死了大长驸马,宋将军是大长驸马最得力的下属,他接任了大长驸马的位置,指挥赢了那场仗,那是父皇最丢脸的一仗,却是宋将军扬名的一仗。”
祁航顿了顿继续道:“宋将军有勇有谋,在军中和民间的声望越来越高,可是父皇却看他越来越不顺眼,他的声望越高,大家越会记得大长驸马的死因,宋将军刚正不阿,几次三番在朝堂上劝谏父皇,让父皇更加窝火,偏偏宋将军不知道收敛锋芒,立功越来越多,到了功高盖主的地步,父皇欲除之而后快,可是又找不到理由,这个时候李廉汉看出了父皇的心思,给了宋将军假情报,设计陷害宋将军指挥失误,让宋将军误入敌人陷阱被乱刀砍死,宋将军一世英名毁于一旦,父皇默许了这一切,之后还提拔了李廉汉。”
祁航唇角勾起,眸里危光闪闪,“李廉汉有一次喝醉了将这一切都告诉了我。”
安婳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颤动了一下,心里震惊不已,当年宋将军的错误决定震惊朝野,就连她父亲当年也是十分不解,宋将军怎么会犯了那么低级的错误,没想到宋将军竟是被冤枉的。
她缓慢的放下茶杯,垂眸敛眉,接着祁航的话道:“之后你便将真相告诉了宋懿。”
如今想起宋懿说的那些关于大祁、关于复仇的话,她好像都能够理解了。
宋将军一生为国,可怜他最后不但被一生效忠的皇上害死,还背负了骂名,景韵帝表面上念在宋将军以往的功绩,所以施恩于宋家,没有怪罪宋家,其实宋将军本就是无辜的,根本就不需要他的这份‘恩典’。
她能明白宋懿心中的那份恨。
祁航点头,“宋懿知道真相后自然恨极了父皇和李廉汉,所以我便帮他杀了李廉汉,并承诺把父皇的命留给他。”
安婳神色一凝,“李廉汉不是死在青县乱民的手里?”
“找几个人冒充乱民并不难。”祁航轻笑,视线落在安婳面前的茶杯上,微微挑了挑眉,声音不辨喜怒的道:“皇嫂不肯喝这茶水,是怕我在茶水里下毒吗?”
安婳蹙起眉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她自然没怀疑过这茶水里会有毒,祁航若是想毒害她,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祁航满意的收回了目光,也低头灌了一口茶水。
安婳轻轻抿了抿,就放下茶杯:“我与太子之前偶遇宋懿,他的船上装满了箱子,那里面这东西想必也跟你有关?”
祁航撇了撇嘴,“确实有关,皇嫂可想知道里面放的是什么?”
安婳点了点头。
祁航风轻云淡的挑了挑眉:“兵器、火·药。”
安婳全身一震,抬头看他:“……火·药?”
祁航嘴角带着玩味的笑容,微微抬眸,“是的,火·药,那些□□现在全都埋在京城的地下,只要我一声令下,这京城里的人一个也别想活着跑出去,你的太子爷日后如果将我逼急了,我就和这全京城的人同归于尽。”
安婳心头一震,猛的抬头,她眉头拧紧,看着祁航脸上的笑,一时分辨不清祁航这么说是真的放了火·药,还是在故意吓她,从而威胁她。
此事事关重大,她不由神情凝重,试探的问:“……你在说真的吗?”
鱼死网破这种事,以祁航的性格,确实有可能会这么做,事关数万人的性命,她不能不紧张。
祁航看着安婳被惊的有些苍白却依旧娇美的脸,低声笑了笑,神情莫测,“你猜……”
安婳眉头深锁,抬起杏眸打量的看着他,想要从他的神情里,看出他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如果这京城在地下真的埋了火·药,那么一但点燃,后果不堪设想,在把这些火·药找出来之前,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祁航抬头,十分坦荡的回望着安婳。
安婳的瞳孔微不可察的震颤着,眼底漾着淡淡的水光,杏眸配在无瑕的芙蓉面上,是惊心动魄的柔美,让人看了,十分想要亲手破坏,让这美眸里的泪珠不受控制的坠落下来。
那些晶莹的泪珠一定比珍珠还要美。
祁航抬起手轻轻地摩擦了一下嘴唇,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安婳看着他的眸子,就像撞进了一双冰潭里,冰冷幽深,须臾之间便觉得全身寒凉,她不自在的挪开视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一双秀眉微微蹙着。
祁航轻轻一笑,继续道:“皇嫂,你之前问我的问题,我还没说完,你还想继续听吗?”
安婳再次抬眸,轻轻颔首,“其他人你又是如何让他们为你做事的?”
祁航声音缓慢的道:“李汉儒嘛,他如今年岁已大,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儿子的将来,我承诺给他儿子高官厚禄、世承爵位而已,至于大长公主,她想要我把皇后之位给广安郡主,一个后宫之位而已,她想要我便给广安郡主好了,这后宫谁做主都一样,最后还不是掌握在我的手里,我绝不会像父皇一样,允许这宫中再出现第二个卫海棠一样的奸妃。”
祁航悠悠一笑,目光明亮,“皇嫂你看,人心就是这么容易控制,只要你知道了对方最想要、或者最害怕的东西,你就可以牢牢的掌控他。”
安婳红唇微抿,静静的开口:“你控制不了所有人。”
“是吗?”祁航不置可否,“那么我与皇嫂便一同等着看看,这世上有没有无法被掌握的人。”
他笑了笑,看起来心情不错,低头喝了一口茶,然后站起身抚了抚衣摆:“皇嫂好生休息,我便先走了。”
安婳轻轻颔首,目送着他走远,大步离去,心中轻轻松了一口气,面色却依旧凝重,心里忍不住担心他刚刚说的火·药和之前看到的那个伶人。
她在桌前沉静地坐了一会儿,然后走到门边,四处看了看,确认周围没有可疑的人,才将大殿的门紧紧关上,然后回到屋内,将一直藏在袖子里的纸条拿了出来,迫不及待的打开。
墨亦池的字迹瘦劲清峻,只是看起来有些潦草,应该是写的很急。
“太子妃,我接到太子的消息,太子已经在边关启程回京,将于三日后抵达京城,此消息并未扩散,太子设计,让越王以为他还在边关御敌,按照脚程,越王顶多会在太子抵京前夜得知消息,到时候越王必定需要连夜布军防备,无暇他顾,到时,曲河会连夜趁着混乱进宫来救太子妃出宫,请太子妃提前做好准备,另,宛柔产期日近,望太子妃多加照顾,感激不尽。”
安婳心头猛的松了一口气,紧紧的攥紧纸条,目中含泪,祁禹终于要回来了。
虽然现在这宫中做主的人变成了祁航,却不会影响计划。
她抬手将纸条扔进火盆,纸条上是变成灰烬,她看着明明火光,忍不住轻咬贝齿,低头思考对策。
她要在离开皇宫之前,想办法解决掉那个伶人,也要想办法让祁禹快些知道这京城的地下可能埋着大批的火·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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