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了饭,几人付了钱,这才去街上溜达着。
化星县是个小县城,人口不多,街上人也不多,看到街边有人摆摊卖灯笼,摊子上挂满了一盏盏各式各样的灯笼,墨胭脂看到了很是兴奋,指着那些花花绿绿的灯笼,一个劲儿的看着顾南乔。
它虽然不会人言,但是顾南乔从它眼里看到了‘想要’二字。
“喜欢?想买吗?”顾南乔低声问道。
墨胭脂毫不犹豫的点头。
顾南乔轻笑:“那就买一盏灯笼吧,你喜欢什么样式的?兔子?狐狸?小猪?还是金鱼?”
站在摊子前,顾南乔把所有的灯笼都看了一遍,最后指着一盏橙色的灯笼,对墨胭脂说道:“我觉得那盏金鱼的灯笼很不错,要不我们就买这一盏好不好?”
墨胭脂点头,姐姐说好,那就一定是好的,它没意见。
一盏灯笼二十文钱,付了钱,顾明凡拿着灯笼喜滋滋的看着,看了一圈以后又有些嫌弃:“这也太女气了,不适合我提着。”
他一个大男人,手上提着一个金鱼灯笼,实在是太过于滑稽。
顾南乔看着他,不容置喙:“你不提这,难不成让我提着,还是让胭脂提着?它可伤着呢,而且我要抱着它,这个灯笼只能你提着。”
顾明凡指了指华风:“他提着也行啊!”
“华风提着药呢!”
“那就让姚冰提。”总之他就不想提这个灯笼,这要是被家里人看到了,一准得笑话他!
“我等会儿还有事儿,很重要的事情,姚冰得帮我,难不成你跟姚冰换一换?我就担心到时候你应付不来。”
顾南乔这话一出,顾明凡只觉得自己被插了一刀,这是自己的妹妹?有这么吐槽自己哥哥的吗?
“小看我。”顾明凡不服气的哼了哼。
顾南乔无奈道:“不是小看你,实在是那件事不适合你,不信你问姚冰。”
顾明凡摆明了不信:“你就吹吧,想看我出丑就直说,我也不会生气,我都帮了你多少忙了,等会儿肯定能帮上你的忙。”
见顾明凡说的笃定,顾南乔也不多言,等到了那里再说吧!
顾南乔对化星县不熟,但是姚冰却挺熟悉的,七拐八拐,带着顾南乔到了一户人家大门前。
这是一座简朴的宅院,门口挂着两盏大红色的灯笼,门框上面的牌匾写着‘童宅’二字。
“妹妹,咱们来这里干什么?难不成你在这里还真的有熟人不成?”顾明凡看着这处宅院,有些回不过神。
顾南乔道:“没熟人,你可还记得咱们前天路过茶馆时,听到的那个消息?化星县有一户童姓人家,千金求医,只可惜,找了不知道多少大夫,病症依旧无解。”
“我知道啊!”顾明凡灵光一闪:“你这是要毛遂自荐?”
“不可以吗?”顾南乔反问。
顾明凡连忙道:“没,就是太意外了,毕竟咱们不是还忙着赶路吗?怎么还要跑来这里给人看病?”
面对顾明凡的问题,顾南乔没法回答,她只是让姚冰上前敲门,等童宅的看门小厮开了门,姚冰说明了来意,小厮先回去禀告,过了一会儿,才过来请顾南乔几人进去。
童宅外面很是朴素,里面的院落却让人眼前一亮,阁楼错落有致,庭院里的花花草草也都修剪得很是精致。
顾明凡看了一圈,最后咽了咽口水道:“我以为墨家已经就很漂亮了,没想到这处宅院更胜一筹。”
顾南乔倒是很淡定,她以前看过了各种皇家庭院,对童宅的设计,并没有太诧异,虽然漂亮,但是也比不上皇家的庭院。
所以前面带路的小厮,看到顾南乔淡定的模样,越发觉得这位小公子,非同寻常。
到了堂屋,这才见到了童宅的主人,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妇人,眉眼如画,站在灯火处,莞尔一笑,让人挪不开眼。
两边相互问了好,顾南乔这才知道眼前的妇人,名为童红秀,是这座宅院的主人。
问过话后,顾南乔便开门见山道:“我们是听说了千金求医而来,我看夫人面色红润,身体健康无虞,不知府中谁患病了?”
闻言,童红秀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堂屋里一片寂静,就在顾南乔斟酌着,想着怎么开口的时候,童红秀轻声道:“是我得了病。”
童红秀是童家的独女,在她十八岁的时候,招了一个落魄男子为夫,一开始的时候夫妻相敬如宾,日子过的也还算不错,谁知道三年后,入赘相公就变了心。
对童红秀有诸多不满,其中最不满意的就是成亲三年,童红秀没有生下一儿半女。
入赘相公觉得自己没了后代,所以闹着要和离,不仅如此还要瓜分童家的家产。
童红秀自然不愿意了,硬扛着不愿意,她的相公也是狠人,在一个深夜,卷了一些银票,离开了。
经此一事,童红秀被伤透了心,对人生很是无望,对谁也都不信任。
谁知过了一年后,逃跑的相公又回来了,说是一时糊涂,请求童红秀原谅他。
童红秀心软,看他落魄的模样又收留了他,谁知道这次收留却给自己留了祸根。
她那相公是冲着童家剩下的家产回来,所以在取得了童红秀的原谅之后,他居然给童红秀下了毒。
这种毒无色无味,寻常时候让人觉察不出什么,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毒素在身体里累积,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如同一朵开在枝头的花,慢慢的枯萎。
童红秀一开始并没有察觉出来,后来还是她的贴身丫鬟发现了端倪,回来告诉她,说是看到姑爷往汤里加了不知名的东西,童红秀不相信,偷偷去找了大夫把脉,大夫说她面色红润,脉相也正常,应该没啥病。
童红秀不放心,心里七上八下的,后来偷偷去了和州府,找了大夫,这才发现身体确实是出现了问题,不过没啥大毛病,大夫也开了方子给她调养,可惜喝了药以后却没效果。
而后不久,童红秀时不时就出现了一睡一整天不醒的事情,这让她更加恐慌,为了保自己一命,她逼问入赘相公,谁知道那男人也忒不是人了,知道自己的计谋被识破时候,居然想要杀了她。
好在身边的丫鬟婆子拼了命把她救了下来。
渣男知道事情败露了,趁着童家混乱的时候逃走了,等童红秀想到他时,他早就离开了。
到现在,已经过去三年了,她的病依旧无法痊愈,时不时就昏睡一两天,而且时间也越来越久,童红秀不知道负心汉把毒下在了哪里,找遍了周边有名的大夫,也依旧是不得其解。
听完了童红秀的故事,大家唏嘘不已,这就是嫁错人的悲哀,更何况童红秀还是招他入赘,谁知道招来了一个白眼狼。
“童姑娘,我先给你把脉如何?你这样的病症我以前也见过,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同一种毒,还需要确认一下。”顾南乔说道,心里却已经有点底了。
闻言,童红秀伸出了手腕,含笑道:“麻烦你了。”
看她这么淡定的模样,实在是不像是身中剧毒的人,毕竟她这么乐观,脸上一直都带着笑。
就是不知道她是真的开心,还是强颜欢笑了。
手搭在了童红秀的脉搏处,脉相确实是很正常,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顾南乔又用异眼扫描了一圈,也没有发现异常的地方。
要知道异眼可是能检查出各种各样的病症。
可童红秀的这个病,她把不出来,连异眼也看不出有什么不正常,这就奇怪了。
顾南乔对自己的医术还是很相信的,她不死心的继续把脉,延长了把脉的时间。
慢慢的,她倒是发现了一个异样的地方。
脉相在两刻钟时间左右会变快,变快后一会儿又恢复了原样,大夫把脉不可能花这么长时间,顶多就是感受一会儿,觉得没问题就是了。
要不死她觉得太不正常了,也不会延长把脉时间。
而且脉相变快后,童红秀脸上显得更加红润,肤色显得更好。
“童姑娘,我能取一点血吗?”知道童红秀现在是一个人住以后,顾南乔便没有再喊她夫人了,所以直接喊她童姑娘。
童红秀道:“可以。”
见顾南乔一直都没有看出她究竟得了什么病,童红秀有些失望,不过失望积累多了,她早已经淡定了,不在乎多一次。
只是想到这个不定时的病,童红秀心里一片悲凉,前路茫茫,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
这两年,为了治病,她已经耗费了所有的时间和精力,就为了活久一点。
银针刺破了皮肤,取了血,顾南乔拿出了一个小瓶子,把里面的东西倒了进去,血的颜色慢慢变了,从深红色变成了紫色。
顾南乔看着碗里紫色的血,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我知道你中了什么毒。”
“真的?”童红秀喜不自胜的问道。
“嗯,梦幻散,这种毒要解掉也简单,我开个方子给你,抓了药吃了以后,会排除一些毒素,连喝三天,身体就能大好,接下来只要精心调养个半年,差不多也就痊愈了。”
顾南乔说道。
这个消息对于童红秀而言,是这几年来最好的消息,她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对着顾南乔福了福身,一脸感激的看着她。
顾南乔写了药方,让姚冰和童宅的一个小丫鬟一起去抓药,等药回来了以后,顾南乔亲自煎熬,看着童红秀喝下。
不过一会儿,童红秀就呕出了一口污血。
顾南乔给她施针,这才道:“今天的治疗已经完成了,明天我会再来施针。”
“劳烦你了,这是我准备的两千两银票,是给你的诊费。”童红秀从盒子里拿出了两千两银票,递给顾南乔。
顾南乔摇了摇头:“我来给你治病,并不是为了诊金。”
“那你的来意是......?”童红秀不解的看着她,难不成她是来这里做好事的?
顾南乔道:“我看见城外有很多难民,他们大多数都饿得面黄肌瘦,我看了,于心不忍,可惜我是路过这里,不能久留,想要帮他们一把,所以我来给你治病只是希望你病好了以后,能不能去城门口施粥?”
“用这些银两去施粥?”
“姑娘是个有善心的人,我答应你,后天就开始施粥。”童红秀是一个爽快的人,直接答应了下来。
她一语道破了顾南乔的性别,顾南乔有些诧异的看着她:“你知道我是女的?”
“嗯,”童红秀轻笑:“姑娘也没有特意瞒着我不是?否则的话,又怎么会给我施针面不改色?”
这两年她病病歪歪的,也曾有大夫给她施针,可那些大夫,就算是目不斜视,脸上也会飘起红霞,有些还会趁机吃豆腐。
可顾南乔神色如常,下针更是如同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还有她的手掌细腻,虽然她有做了乔装,但是接触皮肤的时候,还是能察觉出不同。
“童姑娘心细如发,南乔佩服。”顾南乔看着她,笑了笑。
“原来姑娘叫南乔,还真是好名字。”童红秀道:“你也别喊我童姑娘了,我大了你可不止一轮,你这样喊我,我应着都觉得不好意思。”
“童姑娘容貌绝艳,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您现在就才十八岁,一枝花的年龄呢!”顾南乔实话实说,要不是童红秀挽起了妇人的发髻,还真的没有人觉得她已经二十多岁了。
“姑娘真是嘴甜,跟你聊天,我心情都好了不少,天黑了,我就不多留姑娘了,流萤,你帮我送几位贵客出去。”童红秀看着沙漏,时间已经不早了,也没有挽留他们在这里继续聊天。
顾南乔来这里的目的已经完成,自然是选择了功成身退,等到明天再来施一次针,也就没她什么事了。
离开了童宅,一个时辰都没说话的顾明凡,这才出声道:“妹妹,你给那位夫人看病就是为了让她去城门口施粥?”
“嗯,不然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顾南乔没有反驳,街上人不多,只有零散的几人,他们也没有逛别的地方,而是直接回了客栈。
顾明凡一路上都喋喋不休,觉得自己的妹妹真的是太善良了,顾南乔听的耳朵都起了茧子,只能求饶道:“二哥,我善不善良不需要别人评说,你也别说了,这要是被有心人听到了,还不知道会怎么嘲笑我呢!”
善良也好,不善良也好,只要做事对得起良心,对得起自己,那就行了!
顾明凡作揖道:“明白明白,我以后不说就是了。”
他心里知道顾南乔是什么人就好。
等他拿着金鱼灯笼回了房间,看到墨胭脂跟灯笼玩的开心,这才想起了买灯笼时的事情。
他被自家妹妹耍了!
想到顾南乔为了让他拿灯笼,说了一通冠冕堂皇的话,害他还真的以为姚冰有什么重要事情要办,谁知道就是跟人家小丫鬟去抓了药。
想到这里,顾明凡心里就忍不住吐血,还是太年轻啊,这才被自家妹妹耍着玩。
翌日
一大早,顾南乔就去了童宅,给童红秀施针以后,又把了把脉,确定治疗方向没有错,她留下了后面调养的方子,这才告辞离开。
等顾南乔都走了,童红秀才回过了神,望着药方上娟秀的字迹,她懊悔道:“脑子真是坏掉了,怎么就忘了问她姓什么了。”
只知道她叫南乔,却忘了问她姓什么。
不过她的医术还真是高明,她看了这么多大夫都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而她一出手就抓住了病因。
童红秀是个信守承诺的人,答应了顾南乔会在城外施粥,到了第三天,童家就买好了一应的粮食,除了那两千两银子,童红秀还贴了一千两银子进去。
为了让需要的人能喝到粥,剔除那些好吃懒做的人,童红秀直接找到了衙门,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化星县治下河道众多,也很久没有修补了,所以童红秀希望那些领了粥的人,喝完粥以后便去修理河道,这样才能领取下一次的粥和馒头。
如果是真的需要的人,自然会按照他们说的去做,如果是想不劳而获,做吃等死的人,那不好意思,她这里不是慈善堂,也没有多余的粮食去喂这些好吃懒做之人。
童红秀的提议衙门自然是没有异议,县令大人也正烦心城外那些难民该如何安置呢,现在有人施粥,这可是好事啊,必须大力支持!
如此一来,需要帮助的人,领到了粥,不需要的人,只能站在一旁,骂骂咧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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