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月头皮一阵发麻,淡淡道:“想救人,那人是海上向导。”
“幼稚。”
“商神医也是这么说臣女。”
皇后的责骂,托月完全不敢反驳,好在皇后的语气里没杀意。
看着托月乖巧的模样,皇后笑道:“九姑娘,本宫最想知道的,你还没有告诉本宫。”
“臣女上岛时间不长,还请皇后娘娘明示。”皇后邪魅一笑,差点让托月招架不住,一颗心都快跳出胸口,差点就主动交待一切。
“你上岛后有没有见到战奴?”
原来还是为了柏夭的事情,托月故意愣一下道:“见到了,还带了几具回来,就在皇宫里面。”
皇后面色一沉道:“本宫说的不是那些,本宫说的是角斗场上,你有没有看到一尊被铁链锁住的战奴,他每天晚上都会出来与人交战。”
问得这么直接,托月倒不好说不知,面上不假思索道:“回皇后娘娘,臣女确实看到过,不过当时离得远,臣女不清楚是不是皇后娘娘要找的战奴……”
“他还好吗?”不等托月说完,皇后就打断托月。
“大巫女说,战奴自愈能力虽强,但若常年累月反复受伤,自愈能力会逐渐下降,如今战奴的情况不容乐观。”
托月不敢完全否认,却也不会毫不无保留,淡淡道:“后来臣女也没有机会再见,虺蛇突然离岛,圣殿被人破坏,大量傀儡被杀,臣女顺着傀儡骨粉方向,无意来到地下的墓室,方知是轮回教十殿主冒充大巫女。”
“后来呢?”
皇后继续追问,看不出她是信,还是不信托月所言。
托月心中有疑,却没有表露出来,垂眸淡淡道:“离开墓室来到海滩,发现离王殿下受伤,船只也被毁坏。臣女让放信号通知,停在雾区外的大船,就去找商神医,我信却无意中进入一处殿宇……”
“我们?”皇后又一次打断托月道:“还有谁跟你在一起,他都干过什么事情?”
“是墨家六公子。”托月也不掩饰,淡淡道:“正是六公子和向导出海逾时未归,臣女才同离王殿出海寻找。”
“你继续说。”
皇后示意托月继续,神情却恢复如常,仿佛是在听她说故事。
托月一时摸不透皇后的心思,继续道:“殿宇供奉的不是三目神像,而是一红一白两种颜色的石头,足足有一座房屋那么高大,再穿过殿宇发现一个湖泊,湖泊里漂浮着很多水晶棺,臣女略数一下有一百余具。”
“是一百零一具水晶棺。”皇后似笑非笑道:“那一具是柏夭,就是每天都到角斗场,与人拼杀的战奴。”
“当中确有一具空的水晶棺。”托月紧张得手心冒汗,面上却从容不迫道:“我们本想细细查看,却发现原本平静的湖泊晃动,当中的水晶棺也摇摆不定。”
“臣女和六公子都觉得情况不妙,就匆匆原路返回。”
悄悄看一眼皇后,皇后美颜如玉,神情如月温柔清冷,矛盾的神情让人难以摸透她的心思。
托月收回目光继续道:“再次来到海岛滩时,接应我们的船只已经到了,离王殿下、商神医等人都忆上船,我们当时没多想便开船离开,不想却迟迟未能远离不老岛。”
“何故不能远离?”
皇后语速不缓不急,似是一切都在她的意料里面。
托月淡淡道:“起初臣女也不曾发现,是身边侍婢先发现还能看到不老岛,臣女才发现我们并没有远离,所幸不老岛下沉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
“后面的事情墨染尘已经回过,想必娘娘心里也是清楚的。”
托月说完深深伏在地上,皇后却端起那杯茶,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品尝。
良久后,皇后娘娘放下茶盏道:“说了一大堆都是废话,本宫想听的你一句都没说,到底是刻意隐瞒还是不知道,本宫白把于毕剑赐给你,明日让你父亲送还给本宫吧。”
“臣女遵旨!”
皇后娘妨动怒,托月背心上全是汗,跪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过了好一会儿,外面传来轻舞的声音:“皇后娘娘,皇上来了,说是陪您一起欣赏歌舞。”
“你下去吧。”
皇后娘娘声音一落。
托月才得已直起身体,跪安才离开小院。
出了小院子后,托月无意识地跟在轻舞后面走,连怎么回到前殿都不知道。
墨染尘见托月许久未回,担忧不已时却看托月悠悠行来,只是她面色看起来很不好,好像是经历可怕的事情。
离王小声道:“你带九姑娘那边去,我们在外面帮你盯着,不会让人靠近。”托月是什么性子,他们算是清楚的,
眼下她的面色明显是受了过度惊吓。
“九妹妹。”
墨染尘轻轻唤一声,生怕惊到托月。
托月才猛地回过神,惊讶地看看两四周,才发现自已回到前殿花院。
抬头看着墨染尘担忧的神情,托月淡淡道:“六公子,你觉得托月武功修为如何?”
“……”
没想到托月会这个问题。
墨染尘愣一下道:“跟我能打成平手,放眼江湖也能挤进高手榜。”
托月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道:“方才……皇后娘娘叫我去问话,我却被她压制得连动都不能动。”
原以为自已内力恢复可以无所畏惧,到皇后娘娘面前才知道,她那点修为上不得台面,皇后娘娘还没有出手就把她压制得死死的。
在场四人骤然变色,半天都没有说话。
墨染尘武功有多好,离王、古书玉、徐还舟都清楚,托月能跟他打成平手,自然也在高手之列,可是以她的修为在皇后娘娘面前却动弹不得,可见皇后娘娘的修为有多高。
“皇后娘娘要收回于毕剑。”
托月再抛出一个消息,尽管那把剑已经擦拭多次,却还是担忧留有什么消息在上面。
墨染尘低声在她耳边交待几句,退开后淡淡道:“你当时也是以为我有危险,从远处摆掷剑伤了战奴,战奴负伤后突然退走同,或许皇后娘娘会明白原因。”
托月马上明白他的意思,是要皇后娘娘以为,战奴是认出了于毕剑,至于结果他们并不清楚。
离王他们却听一脸糊涂,只是不老岛上的事情太过敏感,他们却觉得还是不知道为妙,以免将来会引火烧身,甚至连累到家族。
上元御宴开始,他们一行随着众人入殿。
拜见过皇上、皇后娘娘,众人依品级落座,托月瞧瞧身边也没几个熟悉的,全是一溜然陌生面孔。
御宴还是老规矩,皇上、皇后说过话后,先是安排宫里的歌舞,而后是几对有婚约的男女抽签,合作表演的节目,大家看得十分尽兴,皇上、皇后也都一一给了赏赐。
“应家九姑娘可在?”
御宴快近尾生时,皇上突然点名托月。
托月连忙走到大殿中间跪下,皇上带着几分酒意道:“朕早就听闻,你在古琴上造诣无人能及,今天可愿意为朕和皇后娘娘再弹奏一曲。”
“皇上,皇后娘娘不嫌臣女技艺拙劣,臣女愿意弹一曲,祝愿皇上、皇后娘娘长乐未央。”
托月示意冰儿取琴来,都知道今天有可能要表演节目,就算没有婚约的男女,也会把自已擅长的乐器带在身边。
摆好文心琴好,托月朝高座上二人行礼道:“臣女在定海城时,时常听到赶海姑娘唱渔歌,皇上、皇后娘娘若不嫌渔歌粗浅,臣女愿意弹奏曲一曲。”
皇上十分爽朗道:“赶海姑娘,渔歌,听着就很有趣,你且奏来听听。”
托月微微福身坐到琴前,十指在文心琴上起舞,琴声有时欢快跳跃,有时候波澜壮阔,有时候静谧如长夜,有悠悠睡在摇篮听着母亲哼唱,眼前仿佛掠过一副副的画卷。
渔歌弹奏毕,托月两手按住琴弦。
上面的人迟迟不发话,下面却有人先鼓掌,而后是如雷的掌声。
待掌声平息下来后,皇上才开口道:“朕不曾想到,民间也有如此悦耳的曲乐,曲调虽简单却很形象。”
托月起身出声道:“臣女觉得百姓们的歌,写的多是劳动时的情形,虽然简单粗浅却朗朗上口,稍稍修改一下便跃然纸上,听起来是十分调皮有趣。”
“应姑娘一曲,本宫听着仿佛大海就在眼前。”
皇后娘娘终于出声,温柔说道:“皇上,应姑娘才华横溢、博古通今,实乃天下女子之典范。”
闻言墨染尘、离王等都皱一下眉头,托月淡淡道:“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才是天下女子典范,臣女不过比别人多读几本书,岂敢受此称赞。”
“应姑娘太谦虚。”
皇后娘娘回头看着皇上道:“皇上,此次寻找新航线,应姑娘也出力了,不如也应姑娘一份奖赏。”
托月倒不稀罕什么奖赏,只希望皇后娘娘别找她麻烦,以后能安心往来于应府、国学院好可,千万别时不时半路跳出来暗杀自已即可。
皇上却认真思索一番道:“应姑娘是女子不宜封官,不过听闻你好读书,朕就亲挑些书卷送与你吧。”
正担忧皇上赏她一堆没用金银珠宝,没想到居然要送她书卷,要谢恩时皇上却慢悠悠道:“你别着急谢恩,看完书后是要写心德体会,由你父亲应大人交给朕审阅。”
“臣女遵旨。”
托月欣然答应,读后感而已。
御宴不会开太长时间,为了不耽误大家赏灯,天色一暗御宴便结束。
出了紫云台,墨染尘自是不肯放托月回府,道:“九妹妹,今年赏灯会依旧是天机城承办,你可要去瞧一瞧?”
托月一听有花灯有些犹豫。
回皇城都两年了,还没有机会好好看过花灯,她确实是很想看一回。
因为她也不确定错过了上元节,有没机会等到七夕节或是中秋节,道:“赏灯是可以,只是得派人跟父亲说一声,以免家在父母担忧。”
“应四公子……”
墨染尘看向旁边的应轶,能不能去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应轶看得出托月想去,挥挥手道:“九妹妹想去便去,四哥回去后自会跟父亲、母亲说明,你不必担忧。”
托月说了一声谢谢,应轶故意打趣她道:“妹大不中留,六公子你可要好好照顾我九妹妹,你也知道我大哥脾气不是很好,打人是从来不挑日子的。”
“你放心。”
墨染尘话不多,却让人信服。
大约半个多时辰后,托月和墨染尘便行走在天机城内。
离王一到天机城就去找萧微微,古书玉和徐还舟识趣,找个借口不打扰两人的二人世界。
墨染尘想牵着托月的手。
托月心中有顾忌,自然不肯让他牵着走。
墨染尘干脆买了两张面具,戴上面具便没人能认出他们,就算牵着手也没人说闲话。
天机城一如既往的繁华,街道人来人往,皆是清一色的年轻男女,猜灯谜、猜字谜、对对联,还有斗诗、斗酒、斗棋等各种有趣的事情。
托月本来对这些没兴趣,偏偏看上一盏描着兰草的天灯。
大约老板也知道此灯不俗,定会引来很多人相争,故而出的谜题也特别难,难度不在题目本身,而是题目用特别难懂的文字书写,且这会子谁有空回家翻书。
忽然一对戴着面具的男女挤到摊子前,男的用低沉的声音道:“妹妹,素来爱研究古文字,不如把天灯赢回去。”
女子没有接男子的话,而是伸手托起写着谜题竹牌,细细吟读一番道:“上面有两个字妹妹一时想不起,不过妹妹太过喜欢这盏灯,尤其是上面画的兰草,就姑且蒙一个答案吧。”
“老板,我的答案是小泥炉。”
女子的声音清冷如霜华,虽然不看到容颜,那份气度却让人一看就知道身份不凡。
老板马上笑眯眯道:“恭喜姑娘答对了,就是平日烧水用的小泥炉,天盏是您的。”取下天灯,双手交女子手上。
男子和女子一起向老板道谢,接过天灯后欢欢喜喜地离开,不想走了一段路后,男子突然拉着女子走进一条暗巷。
“是不是太过巧合?”
低沉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就像古琴最低音——古朴悠远。
这对男女自然故意掩饰身份的墨染尘和托月,两人都刻意内敛风华,像普通男女一样去赢取天灯。
托月轻点一下头,确实是太过巧合,最喜欢的兰草,最精通的古文字,这盏天灯就像是专门为她准备似的,就等她前去猜谜赢下天灯。
“是不是陷阱,一会儿知道。”
墨染尘伸手把托月抱入怀里,呼吸着她身上香味,为了这一天他足足等了两个多月。
托月手里拿着天灯,方想说什么时,突然看到黑暗中冷光一闪,马上带着墨染尘转过几个身位,然后他们原来站的地方啪啪钉上两支利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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