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温顺的丈夫突发的激动令钱凤仙女士有片刻的错愕,想要发火,鉴于自己前头在未来女婿面前糟糕的表现,有气也撒不出来,只能心平气和地碰碰丈夫的手臂:“小丹年纪小,为人处事毛毛躁躁的。小江年长点,人稳重,正好可以和小丹互补。”
简大河胸中的醋海再起波澜:好你个钱凤仙,才说上没几句话就叫人“小江”,还替他说话!九十年代我们谈朋友的时候,你可是叫了我整整三个月“简同志”,暗示了好几回也不肯改!
“人家是军人,叫人家‘江同志’!”
江潭一听未来岳父的话锋指向他,立刻接过话茬:“没事的叔叔,叫小江挺好的,叫江同志太生分了。”
就是要跟你生分!
简大河双手搭在双膝上,跟江团长较劲似的,也把腰杆挺得笔直。
钱凤仙女士背地里对“突发性急性孩子气炎”的丈夫翻了个白眼,笑吟吟地问江潭:“小江在部队里是做什么工作的?”眼睛在他胸口的军功章上游移。
她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
电视上的抗日英雄、有为军人,他们胸前都戴着一片金光闪闪、晃人眼球的奖章,小江在部队里肯定是担任要职、办大事的领导级人物。
江潭之后为简家二老介绍自己的基本情况,看着钱凤仙女士的双眸幽深而淡然,说话时的表情认真而诚恳。
年过半百的钱凤仙女士被他看得完全没有招架之力,心房更在他讲述的敖人身世中节节败退,看江团长的双目异彩连连,出现被洗脑兼轻微迷妹并发症的风险,越发觉得自己的女婿就该是“将军的孙子,军长的儿子”这种级别的!
试问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男人顶天立地、家世显赫,要是容貌俊美那就更锦上添花。
钱凤仙女士这辈子算是吊死在简大河这棵歪脖子树上了,但自己的女儿若能抓住小江这种家世样貌人品皆不俗的男人,那就跟她自己抓住是一样一样的。
眼看媳妇的魂魄都快被年轻有为的江潭勾走,被媳妇完全无视、失宠的简大河默默在心里将江潭在28岁时达成的社会成就和当年28岁的自己作比较,结果惨败,心塞之下全程拉长了脸。
为了打断他们俩之间的热聊,故意猛得一拍大腿:“小丹怎么还不回来!”冲简舟吆喝,“你打电话给她的时候有没有明确叫她回来?”
只要场上一有人提简丹的名字,江潭就会下意识屏息凝神地细听。
简舟坐着也中枪,委屈地说:“她听见我说男朋友来家里就匆忙挂了电话,现在应该在回家的路上。不然我再打个电话催催她?”
简大河沉吟:“不用打,别等下她一害怕就躲了起来不敢回家。当初我叫她就在厦大读书,她说要登高望远,死活要去北京那么老远的地方,等下她一回家我就要问问她上的什么大学!”才大二就找了个这么年长的男朋友,对方居然还找上女方家门!
江潭虽然为了摆脱地下党的身份,趁简丹出去参加同学聚会的今天登门向未来岳父母请安,一听简大河语出不善,马上心疼地维护恋人:“简叔叔,请不要责备小丹,错在于我。”这是他今天第二次把罪过都揽在自己身上。
简大河口气很冲地:“我只说要问问她上的什么大学,我有说要骂她吗?小丹是我女儿还是你女儿?你倒比我还急着心疼她。”
江团长垂眸作虚心受教状,其实是想起自己和简丹调情时的伪父女梗,羞赧了。
未来女婿心疼钱凤仙女士的女儿,钱凤仙女士就心疼未来女婿,给他撑腰怼起丈夫:“老简,你吃炸药了?小江知道心疼你女儿你还不高兴了。”
“我没吃炸药!”是你吃春药了,一把年纪的人还对着年轻小伙子笑得花枝招展。
丈夫的语气充满造反意味,钱凤仙女士听着很不爽,屁股在沙发上一拧,转向他:“你……”
正待大发雌威,大门响起开锁声。
简大河有了从媳妇手下死里逃生的理由:“小丹回来了!”逃也似的走向大门。
江潭亦起身紧随其后。
简丹打开一条门缝,鬼鬼祟祟地伸出脑袋,赫然撞上两尊门神一般立在门后恭迎她回宫的老少男人。
她心虚情怯地咽口唾沫,从门外挪进来,双手老实交叉在身前,低头呐呐地叫人:“爸,阿潭,我回来了。”像这种高危时刻,态度决定了今天她是会被群怼,还是被当成一笔带过的糊涂账。
简大河堪堪张了张口,有人已经快他一步替他管教起女儿。
但见江团长一个箭步跨出去,与简丹来了段父女式的对话:
“头发怎么湿了,下雨不知道撑伞吗?”
“早上出门没下雨,我就没带伞。”
“有酒味?你喝酒了!”
“同学聚会,大家高兴,难免……”
“别人高兴了喝酒那是别人的事,你不许喝。”
“哦。”
……
简大河被剥夺了身为父亲的基本权利,脸皮抽搐,忍无可忍之下碰了碰正在教育自己女儿的江团长:“诶,好像我才是她的爸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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