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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顺水推舟地道:“贵妃处事妥帖,朕正有意请贵妃协助母妃主持宫务。”

他这样说,郑太后倒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殷长阑既然知道了原来那个小皇帝曾因此与郑太后有过不愉快,大约也明白郑太后这一眼里的意思。

他心中微微有些复杂,端起茶杯埋头啜了一口,遮去了面上的神色。

郑太后已经笑着拍了拍他的臂,道:“皇帝也长大了,”她将视线重新投到容玄明身上,“景升,这回你总该放心了,有哀家和皇帝在,晚初在这宫里头不会受委屈的!”

“小女在家时……”

容玄明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呛啷”一声脆响。

容玄明下意识地绷紧了下颚,一双鹰目望了过去。

皇帝稍稍低着头,手中的茶杯洒在了桌上。

盏托在桌上打了个转,停下来时还在微微地抖动着,瓷杯滚到了地上,发出碎溅的清响。

郑太后微微蹙眉,道:“皇帝这是怎么了?”

殷长阑捻了捻指尖的湿痕,片刻才道:“朕一时不察,没有拿稳,惊扰了母后了。”

他声音沉沉的,但听上去平稳,郑太后就没有放在心上。

宫人迅速地走了进来,将地面上的碎瓷和茶梗都扫去了,郑太后吩咐道:“给陛下上茶的时候仔细些,不要烫了。”

指上的水渍很快就干了,皮肤在暖而燥的空气中有些紧绷绷的感觉。

从前那个少女曾经抱着膝坐在他的身边,初雪乘着夜色簌簌地落在天地之间,在她睫梢融成了小粒的水珠,以至于她偏过头来的时候,他几乎以为她是在流着泪。

而当他抬手拭去的时候,那双眼仍然明亮而清澈,照着他斗篷上覆着薄雪的倒影。只有水珠在他手上渐渐干涸的紧绷感。

她像是在笑,那笑里也是惆怅的,她说:“我父亲从前爱慕我娘,曾经为她写了许多诗赋,在坊间都传唱一时。因为我娘最爱的那一阕里,有‘月杳归鸿晚,衣轻落雪初’之句,才为我取名晚初。”

殷长阑心里的念头翻江倒海,听着容玄明的声音仿佛也忽远忽近的,道:“她性子有些骄纵,是臣和她的哥哥把她宠坏了,陛下和太后娘娘代臣好好地教导她为盼……”

殷长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极力地克制着没有再度念出“晚初”这个名字,问她是哪一个晚,哪一个初——他知道自己短暂的失态已经落进了容玄明的眼睛里。

他不知道原来的这个小皇帝,知不知道贵妃容氏的闺名。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宁寿宫。

他觉得自己走路的时候,仿佛都有些深一脚、浅一脚的,李盈在他身边近身服侍了这几日,也多少摸出了他的一点脾性,当作不知道似的,悄悄地扶住了他的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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