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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声音里倒也听不出不悦之意。

李盈怔了一怔,就看见皇帝从椅子里站了起来,一面抬起手来抻了抻腰/腹,一面就向外走。

他连忙追了上去,窥着殷长阑的表情,试探着问道:“那以后……”

皇帝就似笑非笑地看了过来,道:“话一个字都不要漏地说给朕听,银子就当是朕赏你的。”

大太监不由得咧了嘴,很快就反应过来此刻是在御前,又躬着身谢恩。

殷长阑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李盈乐了一回,才想起了什么,追着皇帝的脚步,问道:“您不听两位大人讲学了吗?”

“不了。”他似乎听到皇帝模模糊糊地笑了一声,道:“朕不是这块材料。术业有专攻,数算的事,还是交给懂数算的人就好。”

李盈懵懵懂懂的。

殷长阑看了他一眼,提醒道:“备车辇罢,朕要到校场去。”

凤池宫中的容晚初在送走了李盈之后,没有急着继续翻看那几本书。

阿讷在侧间烧茶,这时又沸了一滚,提着泥壶进来向桌上换水。

漏窗外头开了一株早梅,枯褐的树枝上殷/红的颜色,显出十分的明艳来,那花香却淡淡的,烹茶的水也是梅花雪,两下里一碰,就在梅香里透尽了茶香。

微苦余甘,口舌生津。

容晚初浅浅地啜了一口,道:“霍姐姐存得好水。”

坐在她下手的德妃霍皎就笑了一笑。

她生的极冷艳,这时浅浅一笑,就如晓寒初绽、一朵凌霜,即使是容晚初这样每日在镜中看着世间绝色的人,也不由得微微目眩。

她轻言细语地道:“这一坛还是去岁里往南山甘泉寺时,同贵妃一同采的雪水。只没想到这一年白云苍狗,原想着仍旧还在甘泉寺邀贵妃同饮,却再不能了。”

她话语间殊为温柔,那一点叹惋之意却如绵里藏的刀子似的,细细密密地割在人心上。

盛茶的杯盏是成窑的天青釉,胎薄而腻,色淡如烟,被容晚初擎在手里,仿佛在细细地打量。

她虽然不知道霍皎今日怎么会忽然到凤池宫来寻她说话,听了这话心里头却也不免有些怅惘。

她同霍皎原本没有什么交情。

在闺阁时,她和霍皎都是不爱交际的性子,两个人又都生得出色,教夫人们传了个“双姝”的名声,就更有些王不见王的意思。

霍皎说的去年甘泉寺的梅花雪水,在容晚初的记忆中已经不甚清晰了,要努力回忆一回才能记起,去年南山的梅花开得十年一见的好,悟真方丈因此顺势办了一场参梅讲法——于他们这些世家子,不过是另一个集会的由头罢了。

容婴怕她在府中久不出门,坏了心情,因此强拉着她出来顽了一回,兄妹两个在梅林里碰见了同样来扫雪的霍皎。

她回想往事,少年游冶总归欢愉事多、败兴事少,就微微地笑了一笑,应和着道:“去年甘泉寺的梅花开得确实是好,可惜我那一坛前些时日被我牛饮了,不能今日里对品一回,倒是一桩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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