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晚初在宫中见过她一面,还是在前头郑太后的小宴上,那时她正在陪着郑太后抹骨牌,见着了容晚初,也是这个娇滴滴的声音,也是一模一样的一句话。
容晚初就微微地笑了笑,道:“礼数学得不错。”
她这话说得十分的不客气,听着同尊者、长辈赞许后生似的,颇有些居高临下的味道,从彼此的身份来看,也并没有什么不妥。
但她如今不过只有十五岁,袁沛娘同她年纪仿佛,却要受她这样的臧否,忍不住面上微微色变。
容晚初就见着袁沛娘的脸色一青一白,目光在室内四周微微地一溜,仿佛在寻觅什么似的,一时未果,到底含笑端住了姿态,道:“都是太后娘娘和贵妃娘娘的教导。”
“罢了,本宫却不曾教导你什么,也担不起你这一声。”
容晚初看见了她前头那个眼神,心里就有些腻味,开门见山地道:“太后娘娘既遣了你来,不知都有些什么吩咐?”
她这样直白,倒让袁沛娘一时语塞。
凤池宫中的人都看容晚初的眼色,到这时连个杌子都没有安排上来,只静悄悄地垂着手散立在各处侍奉。
袁沛娘立在地中,一时有种如芒在背之感。
她咬住了唇,强要自己缓了口气,才端住了姿态,道:“太后娘娘关切您的身子,听闻夜里还传过太医,特特给娘娘送些上了年份的补药来,叮嘱娘娘万万要珍重自个才是。”
容晚初就笑了笑,十分温和受用的模样。
袁沛娘甫才微微地松了半口气,就听她淡淡地道:“太后娘娘的关切,本宫感念在心里头了。她老人家也是关心则乱,这一点子小事,使个懂事的宫人来也就是了,怎么能劳动了你。”
拿宫人来比她。
袁沛娘一张脸涨得通红。
她立在当地,期期艾艾地半晌说不出话来,却怎么也拔不动脚,说不出“告退”的话来。
容晚初仿佛没有感觉到她的窘迫似的,斜倚在罗汉榻的围子上,微微低了头,羽缎的宽大衣袖拂在膝头,袖口因什么毛刺挂出了而皴起一点褶皱,被她伸出手去,轻轻巧巧地掸开了。
纤细的手指在雪青的缎子面上微微滑动,隐隐露出一截霜白的皓腕,少女稍稍地偏着头,鸦色的鬓发和长睫,在天光温柔的室内,衬得她美得像一尊佛前的玉像。
袁沛娘就不由自主地暗了脸色。
她忽而道:“贵妃娘娘进宫来以后,姨母十分的牵挂您……”
容晚初微微抬起手,她说到一半的话就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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