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惯有驱狼搏虎之术,她死之后,又管他洪水滔天?不过是个“同归于尽”,任他天下大乱,谁也别想好罢了。
这些话,容晚初再不想同殷长阑说。
她笑盈盈地道:“是我想差了。”
她认错认得这样利落,一双眼水光潋滟,把殷长阑的心都看软了。
他忍不住抬手抚了抚她的脸颊,低声道:“别人家的女孩儿都有个娘家支撑,倘若你没有,总觉得有些遗憾。”
前世里到最后那个送了一盏毒酒看她喝下的容婴的影子,就和这一世里那个温柔而关切地看着她的长兄的影子叠到了一处。
殷长阑看到了她面上一掠而过的黯然。
女孩儿已经岔开了话题,问道:“七哥方才在书房可是出了什么事?”
殷长阑没有强要她说出口,见她不欲说下去,也顺着她的意思,只道:“是御史台本奏赵王奢靡,赵王上了个自辩折子。”
他微微地笑了笑,道:“赵王的反应倒是快,御史台的本子昨日才到了我这里,他的自辩折倒是今天就跟上了。”
容晚初前一世深居宫中,算起来这几年,正是夜夜入梦,以另一个身份陪伴在他身边的那段日子。
到后来她绝了梦境,开始关注朝事,也是五年之后的事了。
她对赵王的印象并不算深。
这时候想起来的第一件事,却是那日里容婴进宫来见她,同她说起容玄明怎么会点了他同行的缘故:“容缜搭上了赵王府的郡主,正打得火热,脱不开身……”
赵王府中只有一位郡主,是早逝的赵王正妃嫡出,封号“馥宁”。
容缜可是个眼高于顶的少年郎。
容晚初微微沉吟,却见殷长阑面上虽然含笑,眼中却如带霜一般,不由得道:“可是还出了什么事?”
她这样敏锐,殷长阑知道瞒不过她,沉默了片刻,道:“御史中丞翁博诚密奏赵王贪墨河工上的灾银,才引得柳州民哗,李宗华部趁机生乱……”
他面上淡淡,语气中却有些说不上来的沉郁之意,道:“阿晚,当年我揭竿起事,也不过是因为眼见旧洛贪官相隐,饥民相食,想要给天下人一处安身之所。”
容晚初心头剧痛,不由得握住了他扣在桌面上的手。
男人将手紧紧地握成了拳,语气还能保持着平稳,手背上的青筋却都暴突起来,容晚初柔软的掌心贴在他的手上,感受到他血管里迸流的热血。
他沉声道:“如今这样一个江山,与当年又有何异?”
“七哥!”容晚初加重了语气,唤了一声名字,将男人的目光拉到了自己的身上。
两人之间隔了个小茶桌,面对面地坐在罗汉榻上,女孩儿直起腰来膝行几步,从小方桌的后头绕了过去,挨近了殷长阑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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